“無痕?”他問道。
“是我!”左崬輕輕撥了撥他的鬥笠,“你怎麽到此處了?我以為你們落風同武當的一道回去了。”
路濯:“還不曾。我這半個月同無愁大師等人在固輿縣內守著糧倉。今日算是得空出來走走。”
左崬:“怎麽也沒人同你一道。就你這眼睛!”他話裡全是關心。
路濯比他年歲小,此時卻更像安撫道,“你曉得我武功不弱,順著官道走亦不會迷路。”
左無痕哼哼兩聲,算是勉強接受他的說辭。轉眼又神秘湊到他耳邊,笑嘻嘻地道,“帶你去見個大人物。”
“不會是嵩陽哥吧?”路濯笑著問。
“他倒也在。不過他哪算什麽大人物。”左無痕扶著他的肩膀,借力帶他。路濯也提氣運功,兩人沒幾步就回到了山上。
「霄漢墜天流」井嵩陽,字不濁,全真教下天師道大弟子,也是武林新秀中的翹楚。
雪山派同全真離得不遠,左無痕和井不濁從小相識,算是竹馬。
“嵩陽哥。”路濯落地便叫了一聲。
井嵩陽上前扶住他,“路濯怎麽也來了?”
路濯:“出來散個步,就聽見無痕在叫我。”
左崬不服氣地嚷嚷,“濯兒怎麽每次叫這渾水就叫哥,叫我就叫名字啊!”
“我本來就比你年長,你也該稱我兄長。”井嵩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隻讓對方氣的牙癢癢,“不過一歲而已!井渾水!”
二人向來愛鬥嘴。就這不濁一字也被左崬搖著頭改了:“你這一口井別說不濁了,就是一灘渾水,無魚可摸。”
同行的還有青城派俠家盧倫,其號為「劍倚千山」。他亦認識路濯,上前抱拳問好。
“還有一位是……?”路濯問道。
眾人皆知他可靠聽覺定位,自然不奇怪他能感覺到趙應禛的存在。
“便是我給你說的大人物!”左崬拉著他向前,“我們的大元帥三皇子!”
路濯一怔,卻是沒有慌張,行禮道:“落風門路濯見過三皇子。方才實在是失禮了。”
趙應禛碰了一下他舉著的手,示意免禮。“私下相逢不必多禮。以武會友,禛亦非什麽大人物。”
他方才一直在旁邊看著。好友皆認識此人,心下不免起了興致。
左崬是最閑不住的。他見趙應禛撿了杆旗柱,轉轉眼便計上心頭,“我們來鬥鈴吧!”
其余人還在疑惑,他已經朝井嵩陽伸出了手,對方冷著臉,還是從懷中掏出一個黑底白雲繡囊,拿出裡面的法鈴。
全真派乘道教一流,平日裡有齋醮科儀。井嵩陽的法器便是兩隻鈴鐺,一黑一白,八卦和諧。
他與左崬平日裡最常用來切磋的方法便是“鬥鈴”——將鈴鐺放在某處,最先拿到的人為勝。中途需要用盡方法攔下對手。
左無痕興致勃勃地將鈴鐺拴在旗杆最高處,用力將杆尾插進地裡,讓它穩穩當當地豎直立著。
五人俱不靦腆畏戰,各個躍躍欲試。
左崬與井嵩陽從小武鬥長大,鑽研最多的便是如何壓製對方。兩人一交手便纏不可分,他人也插不進來。
而趙應禛以一敵二,更多與盧倫以劍相會。
趙應禛靠沙場殺敵積累出來的劍法更狠戾直接,拋棄了所有武師過去教導的招式,以取人性命為目的,有破千軍萬馬之勢。
不過青城派素來以劍道聞名,盧倫更是輩中的好手。其劍術講究虛實相應,所謂真真假假,便有如風起竹浪,暗箭藏葉下。
二者路子完全不同,會招時常常能讓對方眼前一亮。
而對於路濯,趙應禛原以為他身體抱恙,功力會無法施展開來,故而與他交鋒時多是防守。
直到路濯的白靴踏上他橫當在胸口的劍面,將他逼得後退一步。他才明白對方並非如面上那般脆弱,仿若一折就斷。
左崬見他二人狀況便大笑起來,“應禛可莫將阿路當作病秧子。他雖年紀不大還綁著眼,卻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趙應禛豁朗,笑道:“是禛小覷了。”
路濯旋身攻來,他一身白衣,帽前帷幔鼓動,身形若鶴戾天,八風舞遙翮。②
趙應禛用劍擋開他扔來的刀,欺身上去。對方分明蒙著雙眼,他卻感受到一道灼烈視線如影隨形。
他仿佛被牢牢攥住。
趙應禛不可否認那瞬間帶給他的感覺很好。他注視著別的人別的事太久,這種似乎要被反捕的錯覺好像掐著脖子的窒息感,他能料想掙脫後無法言喻的暢快。
又好像一支極速的箭擦著他那根緊繃的弦飛過,狠狠釘在背後的靶子上。
路濯就這麽側過他劈來的劍鋒,將手中另一把刀快速地擲向鈴鐺。如他所料,小半截旗杆被砍斷,帶著那兩隻鈴鐺飛落到地上。
黑白雙鈴在空中叮鈴響了幾聲,還是沉悶地伏在了草地裡。
路濯使的是雙刀,分別名為「非真」「不假」。別人問起原因,他隻道——其刀不知左右,不分善惡,不破真假。
只是刀而已。
其腳蹬地使了個小輕功,飛身而去。眾人還沒反應,他便撿起了那串鈴鐺,“我贏了。”
左崬還坐在井嵩陽肩上。他們雪山派重輕功多過其他武藝,是以在正面打鬥裡不佔優勢。左無痕最近想了一出剪刀腳的招式,加上其輕功的助力,定能有大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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