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趙應恪知道故事的來龍去脈。
自從那次無憂宮之行,母親做任何事情都不再避開他。
他們是一條船上的。
同生同死。
那年夏末,母親躺在床榻之上,一手捂著小腹,一手輕輕摸他的臉。
“恪兒。”
“只有我們。”
“娘親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屬於我們的一切。包括你以後應該擁有的東西。”
那一瞬間,他想他也是殺死自己親兄弟的凶手。
本來是準備放在番外的,但想想還是放在正文比較好
主線故事的劇情會比較完整
第84章 笑無言(二)
那個男人名為李觀,在戶部度支做郎中副使,不大不小的五品官員。
堪堪能上朝堂,站在最角落,大抵不去也沒什麽影響。
他本人亦是如此,低調內斂,從不廣交友,每日便是朝九晚五,三點上下。
趙應恪曾與戶部的大臣們閑聊,將所有人議了一遍,中途不經意地轉到李觀身上。
“那,李侍郎如何?”他笑著說,“瞧著不甚起眼,恪一時都沒想起他的名字。”
“李觀啊,確實木訥了點。”戶部尚書摸了摸自己的兩撇胡子,“但分內事做得挺好,很會算術。”
其他人也應和,說是李侍郎心算厲害,雖然人話不多,但經常幫著戶部其他人稽查帳目,實際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人緣也沒表面上看著那麽不好。
可惜早年喪妻喪子,至今也未再娶。
有人善意打趣,“不續弦,家中也沒個妾室,瞧著他也不去那些鶯巷柳館,精力全留給算帳了罷!”言下之意就是該不會不行了罷?
戶部尚書擺擺手,“莫在殿下面前說胡話。”
其他同僚也幫腔,“李觀是難得的癡情種呐!”
趙應恪微垂眸,眼角上瞧,手指摩挲下巴,還是淺笑的模樣。
是啊,是癡情種呐。
而且哪是不行,分明一***,怕是要捅破天子的後花園。
李觀還有一個身份。
商賈之家,精通算術,同姓李——晉北李家。
憑空不好猜,但說來會叫人拍著手有恍然大悟之感。
他與李家本家淵源頗深,是被專門請去閑時做管帳先生的。
關若媛將這事告訴了趙應恪,說有事可以直接去找他。
趙應恪不置可否,最終還是不忍浪費這有利的友邦。
所以他與李觀一直保持著聯系,兩人禮度委蛇,隻做什麽也不知,倒沒有想象中的窘迫。他們的關系不冷不熱,從不在外相聚,旁人也不知道四皇子和李侍郎竟有私交。
第一次見面後沒多久,李觀便向他引薦了李家家主李稽。
誰不樂意有個皇子在暗中做靠山,至少皇城腳下的李家對此喜聞樂見。
是以後來的“李稽”不完全是李稽,有時候還會是趙四。
像是在行海竹園中引燕江之水入池的浮誇手筆就並非出自李稽本人,當然細究下來也不屬於趙應恪,而是李觀提議的。
“送給四皇子的成年之禮。”
趙應恪現在想來都會覺得太過嘩世動俗了。但不可否認,這麽想的時候他的嘴角仍舊是上揚著的,似乎覺得愉悅,又好像波瀾不驚,只是笑著。
大概是因為關若媛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很平靜,趙應恪對她的情夫也生不出多余的情緒。
恨與厭惡沒有,親近和喜愛的念頭是想起來都叫人發笑。
偶爾他也會出神地想,那個人有可能是自己的生父?
不過這種想法總是轉瞬即逝。因為是又如何,他永遠不可能脫離趙氏族譜,他也舍不得屬於“趙應恪”的一切。
只有一次,仍舊是嘉隆十六年,淑貴妃掉了孩子的那一年。宜妃因為管教不淑致使八皇子傷了九皇子,皇后特地召集六宮商議九皇子的新去處。
沒人願意接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而那日淑貴妃本可以借身體不適之由缺席。因為誰不知道,皇后向來喜歡把這種事情交給“分管后宮”的貴妃娘娘。
光明正大地使些小伎倆。皇后扳不倒這個眼中釘,只能和善地依聖旨給對方找事做。
可是關若媛那天還是去了。
她背脊挺直地坐在圈椅之中,聽到對方的懿旨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別的妃嬪討好似的為她打不平,暗地裡說鞏氏也太欺人太甚了。
她也耐著性子陪她們演姐妹情深的場景。
沒過幾日,九皇子便被送到了清和殿。
趙應恪望著那小男孩戒備的神情不覺有些好笑。
他還是那麽瘦弱,別人是穿衣裳,到他這就變成了骨頭架子被裝進衫袍裡。偏偏那小臉上一片冷漠,露出正在換牙的口齒,暴露骨子裡的不屑與凶性。
可是每日去國子監時,趙應祾又像變了個人。
守九皇子讀書的太監不上心,趙應恪常能看到窗簷邊上的衣擺,小孩探頭探腦的,早早就跑到他們的學堂來等著了。
當然不是等他,他知道。
也當沒看到。
趙應祾是來等三哥的。
他對誰都不親近,恨著眼,永遠警惕永遠防備,如果你再往前走進一步,那他下一秒就會和你廝打在一起,用牙齒咬掉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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