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伯娘說這孩子八字硬,克死娘又克死爹,挨著他坐,我還嫌晦氣。】
而其他兩人眉來眼去,嘴巴沒張一下,那神情卻接的默契自如。
這功底沒個十年八載是練不出來的,又或是她們自小耳濡目染天賦異稟吧。
蘇凌焉兒嗒嗒地靠在欄板上,屁股顛簸得厲害,頭也暈得不行,耳邊心聲雖然煩人,但他卻沒有過多精力處理。
直到他又聽到那人心聲,脾氣頓時爆發了。
【這孩子從小沒娘,男人帶孩子就是糙又嬌慣著,該教的都沒教。】
“我沒娘教都知道背地議論人不好,你娘把你教的那麽好,像隻蒼蠅在耳邊議論別人,左右教的不是人。”
“非得背地議論人,是當面開口不會說人話?”
蘇凌抬頭突然大聲吼道,像是點燃了炮仗引線,一頓霹靂吧啦火氣衝得不行,著實把車上幾人炸懵了。
那婦人一臉褶子,眼袋浮腫下墜,先是吃驚而後尷尬怒道:“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會不會說話,怎麽突然就罵人。”
“突然罵人?我說得不是實話麽。”
“你著急什麽?我指名道姓了嗎?你心虛幹什麽。”
“我罵的是蒼蠅,罵得又不是人,關你什麽事情。”
蘇凌語速快又吐字清晰,句句落入三位婦人耳朵裡,幾人面色瞬間難看得很。
“這裡就我們幾個,你不是說我們,還會說的誰?”那婦人瞪眼橫眉道。
“對啊,說得就是你們。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他理直氣壯道。
蘇凌掃過三人僵硬的臉色,“你們各個歪嘴鬥雞眼是多年癲癇犯了?真當我好欺負,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
“我是沒你們會說話,不像你們一天天就知道背地嚼人舌根子。”
蘇凌提著一口氣說了一通,此時牛車上坡拐彎,他胃裡翻滾的厲害,乾嘔了出聲。
一天沒吃東西,幸好沒嘔出來。
但是胃裡一直不舒服還是空腹,乾嘔得更加難受。
而更加湊巧得是,牛車一個顛簸,他乏力難受抓住欄板的手脫力,身體滑入了奴隸那側。
那奴隸先是一怔,而後見蘇凌臉色蒼白,閉眼抖著睫毛又皺著眉頭,臉皺巴巴的像捏皺的饅頭,顯然十分難受。
他左手抱著小黑,緩緩抬右手將人虛虛圈在懷裡,將蘇凌頭扶靠在胸口緩解乾嘔。
這人退去剛才凶巴巴的刺蝟模樣,此時還沒有小黑狗精神,像一隻病危脆弱的小奶貓蜷縮在他懷裡。
他這般低頭想著,牛車一路嘎吱嘎吱緩慢走著,懷裡的人似更加難受得厲害,忍不住喘著粗氣,拽著他衣服,軟發青絲無意識地蹭著胸口,想找個舒服的角度靠著。
蘇凌的動作乍看帶著親昵撒嬌,這不,一旁三位婦人頓時傻眼,嘴巴都驚得合不攏了。
那幾個婦人這才注意到蘇凌帶著一個陌生男人回村。
此時見蘇凌在陌生男人懷裡乾嘔,頓時又相互擠眉弄眼。
原本她們還像個落敗憤懣的公雞,現在看到這傷風敗俗的一幕,眼裡重新爆發出的鄙夷亮光。
她們無聲地拍著手背,像是有重大發現一般,目光一直斜瞅著陌生男人和蘇凌身上。
低頭的男人感受到目光,抬頭看了過來。
男人高壯,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緊致又鼓鼓的,手臂上還又青紫的條痕,此時半眯著眼警告,無端讓她們想起了後山裡護食的獨狼。
三人頓時歪嘴斜眼病痊愈,規規矩矩地扶著斜板,看著山路邊見慣不慣的景色。
牛車在緩慢地爬著盤山小路。
山路狹窄,車軲轆外一臂的距離便是懸崖峭壁,峭壁下是轟隆隆聲中奔流而泄的大河。
這條大河上遊的支流之一便是從村裡流出來的龍灘河。
河水氤氳起的水霧飄散在峭壁下的崇山峻嶺中,到是眺望出一副煙霧山水的丹青。
但山路沿著峭壁綿延,陡峭崖壁旁沒有木柱欄杆,趕牛車的無疑不是村裡的老師傅,一旦墜崖必死無疑。
牛車在曲折顛簸的山路走了一個時辰後,耳邊的轟隆水聲小了,山路也平坦起來。
蘇凌暈車稍微好了些,他一直掐著虎口穴,乾嘔也停了。
難受頭暈退去後,他才發現自己靠在奴隸懷裡,鼻尖滿是男人陌生的汗臭味。
“臭死了。”他鼻子杵在硬邦邦的胸口,十分嫌棄道。
蘇凌起身,準備拍開虛虛圍著他的手臂,但一看到手臂上的傷後,改為輕輕推開了。
奴隸收回手,再低頭將晃得暈頭轉向,耷拉著耳朵的小黑抱在懷裡,又安靜、筆直地坐著,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又一個時辰過後,牛車終於停了下來。
繞過深山陡峭後,豁然出現依山而建的山窩村落。
村落依山傍水,負陰抱陽,背枕五指翠綠陡峰。
五峰之間又有連綿起伏的山嶺連接,遠遠望去山霧繚繞;五條白浪河從峰的間隙泄出,如從綠手指流出條條銀沙一般壯美。
村落便是建在“河灘手心”處。大河兩岸都沿山建著低矮土房茅草屋或木屋,也有稀稀落落的石頭屋。
大河水面不深,河面並沒有架木橋,河裡立著一排排石墩,村民就是踩著石墩過河。
石墩佇立在清水裡,石柱上長滿青苔,石墩表面也被歲月踩磨的光滑,沉澱出悠久的氣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