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爐子裡燒著炭火煨著湯缽罐子, 炭頭上積了大片燃燼的柔白炭灰, 屋子安靜又縈繞著熱湯香味兒的暖氣。
忽的一聲開鎖推門,寒風比人先溜門把火星頭吹亮了,湯缽罐子邊緣的白熱氣又長又濃了點。
“唔~好香啊。”
蘇凌一進門, 蘿卜燉排骨的香味撲鼻而來, 渾身寒氣散了不少。從寒風中進到帶著熱氣的灶房,再喝一口熱湯簡直人間愜意。
蘇凌回身一把撲進蘇刈懷裡, 熟門熟路地把腿跨在蘇刈腰上, 然後重重親了下。
蘇刈一手攬腰, 後腳跨進門檻再一手推上門。
他握著蘇凌沁著寒涼的手, 把人抱在爐子邊放下, “烤下火,喝口熱湯就暖和了。”
蘇凌又啄了蘇刈下顎,坐在椅子上搓手烤火,他摸了下蘇刈的手還是熱的, 蘇刈就像個人體暖壺, 冬天抱著很舒服。
蘇凌烤火的片刻間,蘇刈已經把飯菜端在桌上了。
一盤清炒嫩白菜苗、一盤醉蝦、再手捂著一碗排骨蘿卜湯,蘇凌吃的津津有味, 熱湯下喉, 暖流遍布四肢渾身都熱了。
醉蝦之前兩人在酒樓點過,把蝦泡在米酒裡, 半柱香後蝦醉倒暈乎, 配著一碟小料沾著吃, 肉質十分鮮嫩。
蘇凌吃過一次嚇怕了,那蝦突然在嘴裡清醒拚命掙扎,當時嚇得他那一頓飯菜都沒食欲,還生了絲罪惡。
但蘇凌又饞那蝦,蘇刈便把浸入酒味兒的蝦帶殼在爐子上烤得金黃,再泡在米酒裡用碗悶著,這樣吃的時候蝦殼酥脆肉質也鮮嫩緊實。
吃過飯後,兩人分工做事。
蘇刈收拾碗筷。蘇凌燒火熱泡腳水,還要燒點開水灌暖壺裡,他等會兒在書房做事時用來灌湯婆子暖手腳。
最開始蘇凌回到家裡隻想和蘇刈黏在一起,但鋪子事情又多,他不得不自己在書房加工做事。
他雖從小受自己鋪子耳濡目染但隻了解大概,真要落實自己做才覺處處都吃力。光藥材種類和優劣鑒別,他必須費一番苦心和精力準備,才能和供應商家談時不露白。這點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他必須在短時間掌握。
他最近把藥鋪的藥材供應莊子梳理了遍,哪些藥材不錯哪些是裙帶關系有後門,哪些可以長期合作,哪些要適當砍斷,都要摸個底。
他要摸清每家門道再約人過來詳談,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
所以,蘇凌越做事越發現自己的不足,越心急想要快速弄清,不陷於被動中。
蘇凌每次進書房前都要和蘇刈膩歪會兒,算是對自己辛苦做事的獎勵。
有一次還試著坐在蘇刈身上做事,但這樣兩人都沒正經心思了。
於是他只能自己抱著湯婆子在書房梳理往來帳簿,看歷年藥材選品功過帳冊。
蘇刈便在木匠房裡,搗鼓家具,時不時過來看下書房炭火足不足。
他偶爾也會在書房裡坐下,畫些蘇凌看不懂的結構圖紙。
兩人各佔一張書案,並不擁擠。
但是只要蘇刈在,蘇凌就靜不下心來,時不時朝蘇刈瞥去,沒看幾眼人已經黏上坐進懷裡了。
兩人膩歪時間磨得快,還時不時抱著抱著就黏糊到二樓臥房裡了。
但事情沒做完,心口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滋生晦暗吞噬積累的信心,沒了底氣。蘇凌時常半夜驚醒,好幾次自己偷偷起來去書房做事。
蘇刈睡眠輕,蘇凌一舉一動他都知道,他也當做沒看見。只是後面蘇凌在書房的時候他便不進去。
蘇凌做事越發投入,逐日積累的信心與認可像是蜜糖讓人沉迷,早起後便乾勁滿滿一頭扎進書房。
蘇刈做好早飯後叫他吃飯,叫了一次他下意識點頭其實沒過耳;
蘇刈便又叫他第二次,蘇凌敷衍點頭但轉身就忘了;
第三次的時候蘇刈直接把人抱出來,按住蘇凌肩膀把人定在椅子上。他臉色也看不出來脾氣,只是柔聲道吃完飯再做。
蘇凌意識到自己不對,便湊近親下蘇刈的臉,再眉開眼笑的吃飯,吃的還特別香一臉滿足。
這樣一下來,蘇刈心裡即使有氣也消散了,還會忍不住抬手捏捏蘇凌鼓起的腮幫子。
“刈哥,你今天打算做什麽?”蘇凌邊吃飯邊開口道。
蘇凌自打去鋪子做事,便沒再問他這些了。
蘇刈道,“去山裡砍些側柏,再去袁屠夫那裡把年豬肉買來,熏些臘肉。”
“要熏臘肉了啊,那我明天從鋪子買點陳皮來熏,味道也很香。”
蘇刈點頭,“你喜歡吃臘腸嗎,我看昨天二姑家在灌臘腸。”
“喜歡啊!特別香,二姑家的臘腸是出了名的香。”蘇凌聽著就已經眼饞了。
仿佛看到臘腸蒸熟後,刀切薄片,透光油亮的肉片會浸出晶晶油脂,入口香辣有嚼勁兒還帶著柴火肉香。
但蘇凌說著手指收緊捏著筷子,眼裡有些失落,“可是我最近好忙,不然就可以和刈哥一起做了。”
蘇刈給他夾了筷子青菜,道,“先忙你的,臘腸每年都可以做。”
原本很平常的一句話,但不知道怎麽就戳蘇凌眼窩子了。
毫無征兆的滾下一滴淚珠懸在下眼瞼的睫毛上,睫毛顫顫欲落不落的。
蘇刈抬手抹去那顆熱淚,指腹間還帶著濕潤的熱流,他眼裡有些不知所措,“阿凌,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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