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想砍了他,還能笑得如此隨心所欲,蕭白舒明明應該更加憤怒,視線卻離不開這雙眼。連帶那笑意也惹他去注意,卻未料到會沉下去撩撥心弦。
他好像從楚欲眼中看到萬種風流,綿綿情意。
心上似有羽毛輕柔掃過。
楚欲見半刻沒有動靜,收斂起笑意,抬眼正撞進蕭白舒這幅安靜看著他的模樣。
他手掌抵住身後樹乾,忽然湊近,鼻尖碰著蕭白舒的鼻尖。
面對著面,卻要悄聲喊:“蕭莊主。”
“聽得到。”
暗器在手心裡壓的開始發痛,也有些發熱,蕭白舒也不自覺地放輕聲音,也怕驚擾了風一般,從喉嚨裡低低應一聲。
這距離能感到楚欲的呼吸灑在他的鼻尖上,唇瓣上,兩個人身高相仿,此刻共同呼吸了同一塊空氣,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能彼此傳遞。
平時自然而然的呼吸,也帶來溫熱的觸覺。
“你是不是······”
楚欲長睫低垂,眸光滑過蕭白舒深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最後停在緊抿的雙唇上,張口的氣流也幾乎貼在那兩片唇瓣上。
“以為我要吻你啊?”說完他牽起嘴角輕輕笑了。
蕭白舒突然一動也不敢動,分明是他壓製楚欲,現在卻突然忘了怎麽就跟楚欲這幅姿態了。
楚欲沒給他繼續思考的機會,撐起身後的手臂靠過來,唇瓣貼著他的臉頰擦過去,又輕碰耳畔,爽朗聲線壓低下去,有絲絲勾人的暗啞:“白雲莊主,誰才是不正經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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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馬的隱蔽處其實就是個草木遮擋的山洞而已,裡面還有些拴馬樁,能看出來是顧青林他們定點放置馬匹的地方,連馬草都有。
蕭白舒哪有親自來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雖然夠不上嬌氣,是個實打實的男人,但是連沐浴過後穿衣裳都能弄的全-身-濕-透的人,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踩灌木叢,又要扒開洞口遮擋的草木,無異於強人所難。
一腳踩空了差點摔下去,楚欲在後面聽到動靜還喊了一聲:“蕭莊主,沒事吧?”
“沒事。你不用過來。”
蕭白舒正伸手按在泥地上,才讓自己沒有完全摔倒,這會兒還沒顧得上爬起來就先急忙應了一聲。
自認倒霉一樣站起來,楚欲的衣服經此一遭,加上之前在火場的煙熏火烤,基本上髒的不能穿了,蕭白舒一邊想著這衣服要怎麽還給楚欲。
是洗乾淨還給他,還是脫下了扔了?
這個樣子,楚欲用的東西都是極好的,跟他不相上下,有些甚至比他還要稀奇,會不會換回去完全是多此一舉?
蕭白舒意識不到這些瑣事有多零碎,多麻煩,他現在抓住個什麽都能讓自己想出來一大片,還怎麽都逃不開楚欲兩個字。
伸手扒不開眼前高深的樹叢,他有些故意地拖延時間去一根根折斷枝椏。
“真不用啊?”楚欲的聲音出來,蕭白舒愣了一下。
這簡直就是陰魂不散,能不能讓他自己待一會兒!
蕭白舒嘴上還是耐著性子“嗯”了一聲:“你剛才也累了,原地休息會兒吧。”
“多謝蕭莊主體恤啊。”楚欲果然沒點自覺。
說話就說話,不能好好說嗎?蕭白舒暗想。
非得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好叫人誤會。具體是個什麽誤會,他又說不出來。
但方才那感受,他卻的的確確是頭一遭。
心上能被觸到的感覺,他猶猶豫豫地猜測,也不敢去猜測。
隻曉得這樣的感覺,只有兩年前,那個帶他飛下山崖,留給他墨玉牌子的人帶給過他。
那時候,他出身武林盟主獨子,白雲山莊的二公子,他對江湖心生向往,卻注定一生無緣。
那陣風是他和所有年少的夢想,相距最近的一次。
可這一次,他無緣無故,他都判斷不出來自己為什麽會那樣盯著楚欲看。
還,還覺得他在長相上也不負盜中仙的名頭,讓那麽多黑白正邪的人都想一睹真容確實足夠值得······
他見過的人也都是些豪傑,商賈,沒有一個人能跟他放在一處來相比。
自己何時是這麽膚淺的人,還會盯著一個男人看?
這實在是有些超過他尋常,而落在心上的觸感,卻要比他兩年前碰到江湖夢的時候,還要強烈百倍千倍,強到讓他差點失去理智。
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尷尬地推開,又罵了他句什麽,然後隨便搪塞要自己過來牽馬。
時辰已晚,現在走回去,實在不是好辦法。
但要跟楚欲再這樣肩並肩地走一路回去,也太折磨人。
蕭白舒把暗器拿出來,去砍斷枝丫,一點點朝裡面走。
顧青林做事居然謹慎到這種地步,要不是處於先前在神劍宮打聽到一點,來時路上又能察覺出四周動靜,他完全看不出來這裡能有一個容納下十幾良駒的山洞。
還布置的合理又井井有條,蕭白舒不由有些欣賞,畢竟顧青林比起他都要小上一歲。
雙親還都相繼離世,連最後的顧涵影又成了那副樣子,被他自己······
想到這好不容易讓自己解脫出來被楚欲纏繞的情緒突然又繞回來了。
他才想起來,剛才回來的路上,他本來想問楚欲,同為後輩,怎麽能那麽理所應當去跟顧青林提起來顧子安前輩?又為什麽能對人命,用那種輕易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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