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莊主要是不想讓我死,也別喊了。”
蕭白舒正想喊出來問一句,當即就被堵回去。
那聲音太像是幻覺了,他怕自己聽錯。
那顆折斷的樹乾後面,緩緩站起來一個人,蕭白舒眼睛實在是看不清了,不知道是不是楚欲,只能一直盯著,生怕一眨眼,就真的成了幻覺。
楚欲身上的衣服全在滾落的時候染上了雪花,在蕭白舒模糊不清的視線裡,整個人一半能隱進雪裡。
他撐著殘枝站穩,重新提了真氣,讓方才護體的內力運行起來,才勉強穩住身體不搖不晃。
脖子上被樹枝劃破了一道,滴了血,又被冰碴兒堵上成了乾涸的血跡。身上的傷都不算大事,光脖子上的破口實在有些難受,他需要處理一下,但只能找個地方先落腳。
相比起來,比蕭白舒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要好得多。
他每一步都走地比以前要慢一些,等他終於踩著積雪走到蕭白舒的面前,正欲伸手撐一下休息,就被蕭白舒整個人撲進雪裡。
“咳咳······”楚欲攤開雙手,拍開他的力氣都沒了。
蕭白舒的眼睛幾近要模糊到只能看清眼前的地步了,等楚欲走過來那幾步,漫長地像是在凌遲。他才幾個時辰沒見到,猶如隔了生死輪回。
抱到懷裡心尖上仍舊在猛烈悸動。
“蕭莊主。”楚欲動動手指尖:“你離我遠一點,我身上有東西。”
“什麽?”蕭白舒抬起頭,臉上蒼白一片,只有眼底和鼻尖是紅的。
“先回。”
楚欲抬起手,掌心裡還有點余溫,貼在他冰涼的臉頰上,聲音也低啞不少:“不能停在這兒,先回。”
“好。”蕭白舒本就不會武功,這時候逼到盡頭,沉重的站不直的雙腿踩著地爬起來。
楚欲脖子上的傷口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他拖著楚欲的手拽起來。
“別,離我遠點。”面前的人剛一站穩就朝他擺擺手。
蕭白舒剛剛喊過的嗓子也是乾啞,抓著那隻手往肩上一搭,彎下腰去將楚欲背在背上。
“我身上有東西。”楚欲難得不依不饒,但也沒精力再跟蕭白舒在這裡推拉。
蕭白舒腳步踩得很深,只有這樣才能強行支起來力道。
剛才過來的時候,覺得短短的距離,長得像把心烤在火上,現在背著楚欲回去,什麽想法都沒了。
恐懼、擔憂、慶幸、歡喜······什麽都沒有了。
天地浩大,他踏進他來時的腳印裡。
眼睛只能看見面前的一小片距離,憑著記憶裡的方向感去到要去的地方。
蕭白舒擁有得很多,有兄弟姊妹、父母、名聲、白雲山莊,可現在這冰天雪地裡,他背著楚欲,卻仿佛整個天地都壓在他的身上。
“我救不了你。”楚欲閉著眼還在低低地說:“離我遠點。”
蕭白舒悶著頭前行,良久才出聲:“你能救。你現在就在救我。”
楚欲笑出來,笑聲也因為身體不適摻雜著氣音,不同以往流暢,可還有力氣去打趣:“蕭莊主,蕭鶴怎麽會生出來你這種情種呢。”
蕭白舒沒有精力細想,隻覺得自己的父親被直呼其名,從楚欲嘴裡,還是頭一次。
楚欲不是無緣無故的人,甚至比他細心很多。
不過行路艱難,這念頭隻一閃而過。
·
山洞裡並不大,篝火已經完全燃起來了。
楚欲躺在木板上休息,枯草堆都壓在下面,蕭白舒摸過他的手還有尋常的體溫,不過有些低,就將棉褥也鋪在了枯草堆上,算是湊出來一個床。
眼睛盯著楚欲看了半天,離開了雪地,眼睛恢復了些,算是能把楚欲脖子上的那道血痂看清楚了。
木床太窄了,只夠一個人敞開了睡。
他守在楚欲前面,手裡拿著根木棍,像楚欲以前在山林裡生火一樣戳弄火堆,時不時就闔上眼稍微睡一會兒,腦袋一垂一垂地往下掉。
楚欲睜開眼就看到這場景,蕭白舒的臉上還有蒙上的灰塵,一半白淨,一半是灰撲撲的,不變的是深邃端正的輪廓。
他就著火光看了看,就起身打坐。
內力在四肢百骸流竄一周,估計除了身上有些撞出來的淤青,其他都完好無損,只是脖子上的東西實在難受。
起身坐在棉褥上,楚欲伸手去撿了一根燒到一半的細木柴,歪著脖子拿著火的一頭往傷口上湊。
火苗燒上傷口,那小片皮膚裡立即鼓起來幾個大小不一的包,還在回來變動。
他蹙眉一手扒開自己傷口邊緣,位置刁鑽,又看不到,稍有不慎就燙到了附近完好的皮膚,輕輕倒吸口氣。
“你幹什麽!”蕭白舒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這麽一副嚇人的場面。
楚欲手裡一抖,差點又燙到皮膚,他額角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歪著脖子沒動,將木柴遞過去:“蕭莊主幫個忙,拿這火苗燒進傷口裡。”
蕭白舒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想起楚欲先前老讓他離遠一點。
面色強自鎮定舉著木柴湊上去,剛接手時想到要幹什麽手比楚欲還抖,真的湊上去了反而捏地穩穩當當。
“活,活燒嗎?”他還是問了句。
楚欲突然緊皺眉頭,露出來十分難受的神情,告饒一樣:“不然呢?蕭莊主,好心點吧,快一點,我忍得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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