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劍,楚行之。
是楚欲的功夫,傳聞中消失滅跡的流水劍意。
也算緣分。
從小就聽過了楚欲父親的名字,只是爹很少提起楚行之的事跡,隻說他最初名揚天下,靠軟劍行俠仗義,天下無雙,以至於後來究竟是為何被打成正道叛徒一事,卻從未提及過。從說書人的嘴裡才聽了幾句使暗器的手法,為中原正道所不齒。
也是當自己多少聽說了些後話,才一點點的拚湊出來多年前的武林。
這功夫,蕭白舒目前隻學成了一半不到,連自己都還不能控制好,更別說與靜水決相克的流水劍意。
他和楚欲,無論如何都不會走到刀劍相搏的一步,但陳毅就不一樣了。
楚欲曾經問他,如果自己和陳毅一戰,誰的勝算更高。
彼時隻當作他是出於練武之人的好勝心和対靜水決的好奇才會發問,現下看來,楚欲那時候也許已經有了自己的預感。
盡管如此,他還是在陳毅舊疾發作時,作為自己的朋友沒有當即落井下石,還繼續留在自己身邊。
“楚欲知道嗎?”段輕絕看他眉宇低沉,發問:“你這樣的功夫,跟他在一處,沒有好處。”
蕭白舒:“我不會和他過招,況且······”
“我是覺得你功夫實在太差,他要做的事情,以你的身份,何必要插手。”段輕絕說話直白得很:“就說你們遇險,刀劍無眼,他一個不注意跟你撞上,你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蕭白舒驀然一驚,段輕絕居然連他和楚欲心法相克的事情都知道?
話雖然難聽了點,也著實是實話。
先前是因為被人下藥算計,只要等楚欲的身體恢復,他要回白雲山莊去找陳毅面対面一戰,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但自己目前連控制內力都還是個問題。
“原先並不知道江湖上盛傳的盜中仙就是少主,目前來看,少主此行肯定已經成了眾矢之的,陳毅定不會讓他留下什麽好名聲。少主的身份也暴露了,一聲令下定會被人追殺。”穆子杏幫助蕭白舒剛結束完一個周天的運氣療愈,就擔憂到出言。
“他殺人不眨眼的好名聲也不是頭一天。”段輕絕理所應當。
“我們要不還是,換個地方?”張洲聽到此處,不免也有些心慌起來。
楚欲対他有救命的大恩,他在江湖走了一遭,現在又成了個平平凡凡的老百姓,什麽正邪黑白対他而言,早已經不是要緊事。
隻想身邊認識的人還能平平安安,就已經足矣。
“連哥的身體現在還不能挪動,再等等吧。”穆子杏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楚欲事到如今,她難辭其咎,只能為難地請求。
“就三天,三天,少主的傷也能好個大半,他現在也需要靜養。”
段輕絕每次看向她,總是淡淡地打量。
穆子杏尚且不知道他的來歷,也能察覺到他身上蕭條冷冽的氣息,尤其是憑她在江湖上這些年的直覺。
這個人,手上一定也有過不少條人命。
蕭白舒目前最擔心的就是楚欲的身體,一行人再大動乾戈地趕路,說不定目標更大。
陳毅的耳目遍布江湖,只要行動就不免要觸及到。
“蕭莊主怎麽看?”段輕絕略過穆子杏問道。
蕭白舒沉吟片刻,段輕絕剛好撤走了手上的內力,他一手撐在桌面上緩了緩。
“你們先休息吧。”他轉頭朝張洲和已經療愈完畢的穆子杏說。
人一走,蕭白舒才抬起頭看向倚在桌沿的段輕絕。
蕭白舒:“你是意難平的人?”
段輕絕卻道:“我來是為了還楚欲的人情,不是為了別的人。”
“但你是意難平的殺手。”蕭白舒換了個說辭。
這回段輕絕直接坦然應下來:“沒錯。”
蕭白舒“那你幫我傳個話吧。”
段輕絕眉心微蹙:“給樓主?”
“嗯。”
蕭白舒不止想起了意難平的實力,還想起來謝吟風在天山底下的客棧裡,跟此時的局勢対上。
他都有些預感到,謝吟風是特意將意難平可以為他辦一件事這種話明明白白說給他聽,謝吟風和楚欲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雖然看上去並不多麽親近,但當中始終盤旋著特殊的羈絆,他隻作為外人,也能看出來有所不同。
“你就說,我想好了,要借他之力護楚欲的安危。”蕭白舒怕不夠妥帖,又加了一句:“楚欲往後肯定跟陳毅必不可免還有一戰,我希望他能出手。”
段輕絕就像提起每一個並不意外的單子:“你想讓樓主出手,除掉陳毅?”
蕭白舒微微停頓,隨後搖搖頭。
“我希望他能從中干涉。白雲山莊的後山養了數量不明的死士,江湖人士目前也逐漸齊聚山莊內,楚欲要做的事情必然會束手束腳。”
“讓意難平幫他掃清障礙,出手的時候更方便是嗎,”段輕絕點點頭,“算盤打得不錯,蕭莊主是生意人。”
蕭白舒卻轉過臉去,沒有接話。
月色稀疏,能將他臉上大半的神情都隱去。
過了年,北方的氣溫也沒有回暖,夜裡仍舊涼得很。
段輕絕有內力護體,一身輕裝,蕭白舒連外袍也沒穿,上面全是血跡,已經扔進火盆裡燒了,此時身體正當運氣過後,些微虛弱,正該是要打坐練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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