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走火入魔的修士通常只有死路一條,決不會像商驁一般隻偶爾發作。
沈搖光隻覺此人身上的疑雲越來越多。
“也是了,哪裡有人會如我一般,時刻都是這般醜陋的面容呢……”
聶晚晴仍舊哭著,沈搖光不由得被她弄得腦仁都突突發痛。
他隻好將思索之事放在一邊,轉移話題道:“那你來這裡,又是來做什麽的呢?”
那女子擦了擦眼淚,像是才回過神想起自己原本想幹什麽似的。
她的目光幽幽地飄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沈搖光面前的桌上。
那桌面上擺著滿滿的飯菜,耽誤了這麽長時間,早就沒有熱氣了。
“阿娘當年做的碧粳米粥是最香甜的,她愛在裡面放枸杞和銀耳,我喜歡吃蓮子,她便次次都記得要加些進去。”
沈搖光看向桌上的蓮子粥。
大晚上來他窗外哭,原是饞他的粥了。
見這女鬼這副模樣,沈搖光都不由得無奈地露出了個笑容。
“你既喜歡,便進來吧。”他說。“只是不知你是否還能吃東西。”
聶晚晴聽到他這話,卻面露恐懼,堅定地搖了好幾下頭。
“不能進的。”她說。“九君吩咐過,我們無論是誰,任何一人,都不許進到這裡。”
第10章
沈搖光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怕。但看她瑟縮的模樣,他也不再勉強,只是將桌上的蓮子粥端起來,放在窗邊離聶晚晴最近的地方。
聶晚晴的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而今成了這副模樣,也只有您這位陌生的郎君願照顧我一二……”
沈搖光一時都不知她哪裡來的這麽多淚水了。就是下凡來報雨露之恩的絳珠仙草,像她這麽哭個三五日,也能將恩情還清楚了。
不過,她既然敢違抗商驁的命令,為了一碗蓮子粥的香氣偷偷跑到這裡,想必不像衛橫戈的口風那麽嚴。
“那聶姑娘可知道,如今山下是何情形?”想到這裡,沈搖光試探著問道。
聶晚晴擦了擦眼淚,果真同他說道:“而今四處都是鄞都的人,我下山少,只聽說過一些。許是九君複了國,也不知幾時還要我去那蠻荒之地和親……”
“其他的修真宗門呢?”沈搖光又問。
“什麽宗門?”聶晚晴說。“我並不知,而今四境之內全都是鄞都的子民。”
沈搖光從沒聽過這樣的句子來形容大能迭起的修真界。想必而今的天下,果真是被商驁緊緊握在手裡了。
“那你聽說過上清宗嗎?”沈搖光又問,還不忘補充道。“它在蓬萊州。”
聶晚晴說:“並不知道。不過蓬萊州而今是鍾杳姐姐所轄。”
整個蓬萊州只有上清宗一個修真大派,向來唯上清宗馬首是瞻,如今隻知蓬萊州而不知上清宗,恐怕宗內眾人是生死未卜了。
想到自己幾位自幼一起長大的同門師兄妹,還有如兄如父的方宗主,沈搖光心中難免沉甸甸的。
聶晚晴似是對旁人悲傷的情緒十分敏感,沈搖光還沒出聲,她便問道:“郎君也有悲傷的事吧?”
沈搖光難免心生自嘲,說道:“若一日醒來,既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不知親眷友人何在,恐怕確是該悲痛的。”
“這裡是九天山呀。”聶晚晴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我甚至還不知自己怎麽來到的這裡。”沈搖光說。
聶晚晴思索了一會,愁容滿面:“我卻是知道的。第一次見郎君是何時,已不記得,但確是很久之前。郎君被九君帶回來時便昏迷著,我聽人說,是被害的。”
“……被誰害的?”沈搖光不禁追問道。
聶晚晴搖頭:“並不得而知。但聽鍾杳姐姐說,郎君是很重要的人,九君這些年寸步不離身的芥子,據說就是您的舊物……”
他們竟然還知道須彌芥子的事。
沈搖光聽得此話,正欲再問,卻聽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帝姬殿下,九君的命令您是全忘了?”
沈搖光透過窗看去,就見衛橫戈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不遠處。不知是什麽原因,他站在那裡之後便一步都不再上前,隻對著沈搖光兀自行了個禮。
“衛將軍。”沈搖光點了點頭。
旁邊,聶晚晴聽到衛橫戈這話,方才收住的眼淚又吧嗒吧嗒掉了下來。不過衛橫戈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身板站得筆直,平靜說道:“殿下不必我提醒,應該知道九君的規矩。”
聶晚晴嗚咽的聲音變得恐懼,不舍地回頭看了沈搖光好幾眼,才垂著頭跟到了衛橫戈身後。
“不打擾仙尊,屬下這就將她帶走。”衛橫戈說。
“她並沒有犯錯,只是過來與我說幾句話。”沈搖光見聶晚晴哭得傷心,替她分辨道。
衛橫戈卻面不改色:“但卻說的是不該說的話。”
旁邊的聶晚晴瑟縮了幾下。
“我想問的事她本就知之甚少,又能向我泄露什麽呢。”沈搖光道。
他心知自己有試探聶
晚晴的心思,才會問她那些話。聶晚晴也是沒有防備,才會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他。
即便對方是個形容可怖的女鬼,沈搖光也不想因此而害了她。
衛橫戈沉默片刻。
“仙尊是在替她求情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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