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 他抬頭看向沈搖光, 反來問他:“你想去嗎?”
沈搖光心知, 自己是想去的。
三界祝禮之上, 必然會有修真界各大宗門的人前來參會, 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機會見到這麽多故人了。
他囚在這九天山上太久, 既迫切地想要重新見到曾經認識的人和事, 也很想親自去看看, 究竟哪位故人不在場,當年之事,又是誰策劃的。
但是……
他頓了頓,看向床邊的商驁。
他知道,若他說想去,即便再為難,商驁也不會拒絕他——因為這是他答應好了的事情。
但他如今不同,既沒有當年的修為護身,也不似前些日子隻如棄子一枚,身無長物。他現在帶著那顆剛被修複的金丹,總像是懷璧的匹夫,非要衝進狼群之中一般。
想起前些天一聲不響地前去取金丹的商驁,沈搖光心頭的話竟有些說不出來了。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某些願望和要求,再讓誰去透支自己的心力和性命。
短暫的沉默之後,商驁問道:“怎麽不說話?”
沈搖光頓了頓,仍舊沒出聲。
正當他在思考該如何同商驁說明時,卻聽商驁開口,接著說道:“你不用想那些。”
——他想什麽了?
“有我在,沒人敢動你分毫。他們便是連你的經脈都不敢探查,自不會發現你金珠的事。你若想去,就隻管去,只是有些老東西的嘴臉不見也罷而已。”
沈搖光聽他這麽說,有些發愣。
他從沒想過能有被商驁猜中心思的一天。
許是商驁並不像他所認為的那般木訥?從前也不過是太小心了而已……
沈搖光一時沒有說話。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便眼看著商驁的神色逐漸從沒什麽表情的冷淡,變作帶了幾分遲疑的慌張。
“不是,我只是說,如果你是害怕自己被人暗害的話。”他解釋的時候,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猜測而已。”
沈搖光眨了眨眼。
……原不是他忽然開了竅,而是瞎貓方才正好撞著了死耗子。
——
三界祝禮在即,沈搖光應下之後,商驁便很快定下了行程。
即便言濟玄說過多次,煉化這枚金丹沒有對沈搖光有任何消耗,且並沒有對他的身體產生任何損傷,但商驁卻還是堅持要沈搖光多休息幾日,調理身體。
沒人拗得過他。
這幾天,沈搖光便如之前一般,並沒感到身體裡多出一顆金珠之後與從前有什麽不同——唯一的區別,便是聶晚晴一出現在門外,他便能清楚地感知到對方的氣息。
聶晚晴原本就膽小,剛被允許來尋沈搖光時,便總會在門外踟躕不前,趴在窗外探頭探腦。
時日久了,即便不再怕了,她也總會在窗子外頭躲一會兒才露面。
可這幾日,她剛接近這座宮殿所建的山峰,沈搖光便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氣息。
甚至這還是在聶晚晴尋常時的氣息,而非在顯露攻擊狀態的時候。這讓沈搖光不禁有些感慨——若能將旁人的真氣這般清楚地感知到,便連真氣運轉的路徑都清清楚楚,那若再與人對戰時,豈不能看透對方的每一步?
那便是逾越境界的對手,恐怕都無法與他為敵。
不過,聶晚晴自然不會去思考這些的。
“這幾日,我一來郎君便能感覺得到。”她說。“這是什麽緣由?莫不是郎君厭了我,不願我接近呢……”
沈搖光見她又要落淚,忙道:“不是,只是這幾日,我的身體發生了些變化而已。”
“那郎君可感到痛?”聶晚晴忙問。
沈搖光搖頭:“未曾,只是旁人的氣息,我能感知得到而已。”
聶晚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九君說,要不了幾日,您便要走了。”她說。
“他如何同你說的?”沈搖光問。
“他說,您在這兒待厭煩了,他要陪您出去走走。”聶晚晴說著,便又要哭了。“我問九君,郎君是不是煩了我,九君卻不答我,想必定是如此了。”
沈搖光即便沒見到商驁與聶晚晴對話,也清楚地知道,商驁就是懶得和聶晚晴多廢話,才教她這般誤會。
“並非如此。”沈搖光說。“只是有事要去做。”
“有事?”聶晚晴又不懂了。
沈搖光想了想,打比方道:“就像是,你當日知道自己受封帝姬,是受人陷害,是不是也想去查明害你的人是誰?”
聶晚晴這回聽懂了,定定地點了點頭。
“我此番出行,也是想要親自去探明真相,看看究竟是何人害我。”沈搖光說。
聶晚晴似懂非懂地點頭,卻又問道:“害了郎君的人,也是如趙郎那般嗎?”
“算得上吧。”沈搖光說。“我聽人說,是我的至親摯友,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一位。”
聶晚晴的面上露出的憂愁的神色。她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沈搖光一看便知,她是以為自己和她的命一樣苦,開始替他難過起來了。
沈搖光連忙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過幸而,我現在不記得了,所以並不覺得痛苦。”他說。“我隻想查明真相而已。”
“那麽,郎君查明真相之後,又欲何為呢?”聶晚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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