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要那個人死。他心想。
管他是什麽世所罕見的大能,還是修真界的什麽中流砥柱。膽敢生出半點傷害他師尊的心思,都是他該死。
商驁看著沈搖光,片刻,在沈搖光膝前單膝點地,蹲了下去。
這個角度,正好夠他的下巴擱在沈搖光的膝頭上。沈搖光低頭看著他,便見他一雙眼亮晶晶的,一時間竟像一隻眼巴巴的大犬,靠在他身上。
沈搖光不由得失笑:“怎麽了?”
便見商驁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沒什麽,師尊。”他說。“我只是不知為何,心底有些不安。”
沈搖光的手輕輕覆在了他的臉頰上。
“在擔心什麽?”他問。
商驁沉默著垂下眼。
這讓他怎麽好說呢?他在擔心世人看向他師尊的神色都是惡毒和算計的,也擔心這些人的血濺在他師尊的衣袍上,髒了他師尊的衣裾。
不過不要緊……這些髒事他自然會去做,不會髒了他師尊的眼睛。在回來之前,他也會洗乾淨雙手,不會讓自己手上的血汙染上他師尊分毫。
至於明日之後,再有哪位大能在伏南山中離奇死於“隱門”之手,就跟他們沒有分毫關系了。他師尊在與旁人飲酒,他自有辦法能讓他師尊洗脫嫌疑。
而至於他自己……
“那明日,我便在此等著師尊回來。”商驁將腦袋緩緩靠在沈搖光溫熱的掌心裡,輕聲說道。
第119章
第二天, 沈搖光如期前去赴約。
伏南山中枝葉繁茂,灌木中有幽幽的螢火。月光透過枝葉的間隙漏到地面上,像是灑下的霜雪。
沈搖光趕到時, 池堇年已經在那裡了。石板之上擺了三五碟貢品,他此時正將杯盞一個個擺好, 再從酒壺之中倒出幽香撲鼻的梅花酒。
“堇年。”沈搖光出聲喚道。
池堇年抬頭見是他,微微笑了笑,抬手請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沈搖光上前, 提起衣擺在岩石旁側坐下,就聽見池堇年在他旁側幽幽地歎了一聲。
“沈宿, 我普天之下有這樣多的朋友, 到而今宗門劇變時,卻也只有你能陪在我身側了。”池堇年說。
沈搖光知道池堇年朋友多,畢竟以他這樣熱鬧的性格,又是個一擲千金的大宗門閑散少爺,平日於修真一途不甚上心, 有點時間便想著去哪裡玩, 自然結交了許多人。
見他這樣說,沈搖光寬慰道:“也不必這樣講。畢竟縹緲山莊門內之事, 旁的宗門和散修,自然不敢隨意插手。”
說著話, 便見池堇年拿起桌上的一杯酒, 喝盡了, 又端起另外一杯酒,緩緩地灑到了泥土中。
“自然是他們有心無力, 不過, 也有不少人聽了修真界中的傳聞, 就連與我來往,都謹慎了不少。”
“什麽傳聞?”沈搖光微微凝了凝眉。
在得知徐長老身死的第一時間,他便趕到了伏南山,身側只有商驁,自然聽不到什麽傳聞。
只見池堇年抬眼看向他,嘴角帶笑。
“縹緲山莊不比白雲觀。”他說。“白雲觀沒了個齊佔元,於他們而言雖說元氣大傷,卻還有其他長老頂著,並算不得什麽大損失。但我縹緲山莊不同,原便是我池家一手壯大的,而今除了我兄長,能撐起場面的,也只有徐長老一人了。”
說到這兒,池堇年微微歎了口氣。
“徐長老一死,世間都說縹緲山莊氣數已盡,只剩下我兄長一人,成不了什麽氣候。祖輩一手撐起的產業,想必就要毀在我們年字輩手裡了。那些人聽到這話,自然唯恐避之不及。一個氣數已盡的宗門中的少爺,哪裡值得他們費心巴結?”
說著,池堇年譏誚地笑著看向沈搖光。
“沈宿,你知道,原本縹緲山莊這樣的世族宗門,在修真界中就頗受詬病的。現下,他們也證明了這一點,沒有外姓人,光靠著池氏子弟自己,根本沒本事保宗門周全。”
沈搖光微微凝了凝眉。
“也不過是一時風言風語,只要你們能夠尋得隱門,替徐長老報仇雪恨,想必天下便不會再有非議的聲音。”他說。
“你隻管放心,上清宗也會從旁協助,全部功勞最後都歸功於你們。到了那時……”
“沈宿。”池堇年打斷了他。
池堇年抬眼看向沈搖光,不知怎的,借著微弱的月光,沈搖光竟能看到他眼中閃爍的淚光。
“你以為,我兄長派我來,真的是為了洗刷徐長老的冤屈嗎?”池堇年說。
“你是說……”沈搖光一頓。
“徐長老早生了異心。”池堇年緩緩道。
沈搖光神色冷凝,聽著池堇年繼續說道。
“像你師兄,即便有你在側,也能名正言順地登上宗主之位。但徐長老他是我縹緲山莊的人,究其一生,也只能做個長老,即便日後修為高於我兄長了,卻還是要對他低頭行禮,俯首稱臣,他怎麽會肯呢。”
“所以,你是說,徐長老已經在計劃著將你兄長拉下莊主之位?”沈搖光問道。
池堇年看著他,沒有否認。
沈搖光心下一時也有些唏噓。
說徐長老是看著池家兄弟幾個長大的也不為過,他年少時得池家老莊主相救,也曾發誓要報答老莊主大恩,曾與老莊主結拜為異姓兄弟。對於修士而言,徐長老的修煉並不算天賦異稟,隻稱得上一步一個腳印,但他活到如今這個歲數,也算是縹緲山莊的定海神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