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搖光這才隱約聽明白,商驁固執地問的究竟是什麽。
這些日自打趙元駒出關,他和淺霜之間的流言就沒斷過。
沈搖光年少時就是這樣,只是那時他父親治理宗門甚為嚴格,不許他們隨意閑話罷了。趙元駒有這樣的願望,在宗門中本就是秘密,一些空穴來風的留言也算不得稀奇。
難道商驁是聽了這些閑話,跑來質問自己?
可……沈搖光又不明白了。
只因為這個的話,他喝什麽酒,又為什麽用這樣的神色看著自己?
心中的疑問一旦問出來,便隱隱會有答案浮現出來。
沈搖光心下一凜,難免地慌亂起來。
不至於是他想的那樣吧……
他心神一亂,腦海中便難免空白。為了掩飾這樣的混亂,他看向商驁的神色愈發嚴肅,急著脫困一般胡亂說道:“你若閑來無事,到了要管為師私事的地步,便將你的劍法再去練幾遍。”
說完,他便又要離開。
可商驁卻緊緊盯著他。
“師尊沒有否認。”他目光滾燙。
“否認什麽?”
“否認我說,你並不是傾慕淺師叔的。”商驁盯著他。“既如此,那我沒說錯。”
沈搖光面上的冰冷幾乎維持不住了。
“讓開。”他說。
商驁卻自顧自地接著說道:“不喜歡也可以結為道侶嗎?”
“我說讓你讓開。”
“那師尊,既然是她,為何不能是我?”
月色皎皎,雖不夠明亮,卻也足以讓沈搖光看清商驁此時的眼神。
滾燙,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的希冀。
他像是個將籌碼全都推到桌面上的賭徒,身後便是萬丈深淵,他灼灼地盯著面前的沈搖光,那神色,像是並不想贏,而只是瘋狂地,想將自己全部的賭注和身家,都賠給他。
事到如今,沈搖光不會再不明白商驁是什麽意思了。
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落荒而逃。
——
池堇年很久沒被沈搖光主動登門拜訪過了,他長兄、也是縹緲山莊莊主的池莫年手下的弟子前來告知他的時候,池堇年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沈宿?他來找我?”池堇年問道。“可有說是什麽急事?來縹緲山莊,怕是來找莊主的吧?”
那弟子搖頭道:“璿璣仙尊說了,是來尋你的。”
池堇年從沒遇見過這樣新鮮的事。
璿璣仙尊沈搖光,也是他的好友沈宿,雖說是多年好友,卻也是個最冷淡疏離的性子,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他那些自幼一起長大的師兄師妹。
從來都只有他上趕著去找沈搖光的時候,哪有沈搖光登門尋他的一天?
池堇年第一時間趕到了縹緲山莊的會客大堂中。
會客大堂裡,已經有人在和沈搖光熱絡地交談著了。一聽就知道是池魚那小子,自從他們認識沈搖光起,這小子對沈搖光就比對他還要親近。
池堇年大步走了進去,笑道:“方才有人來傳說是你來了,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
沈搖光衝他淡淡笑了笑。
“閑來無事,來訓你們討杯茶吃。”他說。
隻一個笑容,池堇年就敏銳地看出了其中的勉強。他轉頭看向池魚,就見池魚衝著他擠眉弄眼,直朝著沈搖光的方向比劃。
果然,就連池魚也看出來了。
是了,他們縹緲山莊有什麽可來的?以沈搖光的性格,真想與他們吃茶,也定然是尋到了某處美景去信與他們一同前往,怎會匆匆地找上門來?
池堇年不著痕跡地衝池魚眨了眨眼,繼而笑道:“一杯茶而已,還需要討?既然來了,便在此多住幾天,難得你有興致,平日裡可是想請你都難呢。”
沈搖光淡淡笑了笑,衝他點了點頭。
三人便在廳中坐下閑聊了起來。池堇年和池魚都是熱鬧的性格,一時間歡聲笑語的,聽起來也沒什麽異常。
但池堇年向來比池魚細心些,隻幾次打量,他便看出沈搖光雖是坐在那兒,卻是神遊天外的。
心不在這裡。
他一時也不動聲色,隻與池魚一起笑鬧著。一直到有宗門中人將池魚叫走了,廳中只剩下他們二人,他才笑著開口道。
“我叫弟子們收拾出一處閑置的居所來,這幾日就別走了。”他說。
便見沈搖光點了點頭。
“多謝你。”他說。
池堇年笑了起來:“謝什麽,這不就見外了?”
說著,他一臉八卦地湊上來,笑眯眯地對沈搖光說:“我知道。自從你師叔出關,關於你的流言就傳得到處都是,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說你都要與你師妹拜堂了,你說多離譜?我要是你,我也逃了。”
聽到這話,沈搖光飄忽不定的目光終於停在了池堇年臉上。
謔。
池堇年心想,原是因著這事兒啊?沒想到,他竟一問便問出來了。
他與沈搖光對視著,就見沈搖光猶豫片刻,緩緩開口問道。
“你知道,我與淺師妹之間本就清白,即便傳言再真,也是不可能的吧?”他道。
“那當然啊。”池堇年不假思索。
“那如果,我被逼無奈,或許便會妥協了呢?”沈搖光又問。
“……啊?”池堇年的神色有些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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