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憫憫。]
塞西莉亞將心愛的聖女像孩子一樣抱在懷裡,語氣溫柔,卻像是發誓一樣堅定地對她說,
[莉亞會永遠永遠,保護憫憫的……]
於是每一個難熬的夜晚,她們都一起蜷縮在黑暗的囚籠裡,相擁而眠。
塞西莉亞以為,她會和心愛的憫憫永遠這樣相伴著活下去。
哪怕一直一直呆在囚籠中,這對她而言,依舊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
——直到江燼生的再次出現。
——直到江瓷出生。
白憫死在昨天,而她的孩子活在明天。
塞西莉亞其實憎恨過為什麽活下來的是江瓷而不是白憫。
但是江瓷是白憫的孩子,是她的憫憫用生命換回來的孩子,所以還是要保護起來。
而現在縱觀所有人,也只有裴長雲和霍閑風可以與教皇對抗。塞西莉亞以為偷偷給裴長雲傳遞情報,偷偷和裴長雲聯手,就可以阻止,她就可以用這種方式去保護憫憫的孩子。
——但是還是晚了。
晚了。
“阿瓷……你和憫憫一樣,不聽話……”
塞西莉亞站起身,慘笑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她在颶風中踉蹌,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你不……不該來的。”
“你……”
江瓷驚疑不定地盯著她,他還沒想明白塞西莉亞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就忽然感覺腰間一緊。這個感覺很熟悉,是被霍閑風的尾巴圈住了。
但是這次不是被那個人圈入懷裡,江瓷隻感覺狂風呼嘯而過,一種可怕的墜落感就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神經。
……誒?
江瓷睜大了雙眼。
直到高塔之上那道熟悉的人影離他越來越遠。江瓷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被霍閑風扔下了高塔。
他在墜落的狂風中拚命睜開眼,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但即便如此,江瓷還是能看見霍閑風單膝跪了下去,他的脊背深深彎著,血色的聖痕從他的脖間蔓生出來,縱橫了整個側臉。
而下一秒,塞西莉亞捏住他的肩膀。
血色的聖痕從他們的身體裡湧出來,像是層層枷鎖地束縛住身體,然後就像是被一股無法抵抗的黑洞吸力,將他們兩人拽向聖跡白塔的頂層。
在這個過程中,霍閑風沒有掙扎,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墜落的江瓷。
天崩地裂中,他們一個升空,一個墜落,仿佛驟然訣別於兩個世界,唯有緊緊注視著彼此的眼神不曾分離。
霍閑風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江瓷,注視著對方如同一隻折翼的幼鳥般跌入一片刺目的雪光中。
——那是機甲變形的光芒。
直到確認這一幕,霍閑風才抬頭,跟聖跡白塔頂端的那雙白瞳對上視線。
“原來是這樣……”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霍閑風攥緊指骨,金色的豎瞳中露出森寒而血腥的殺意。那些血色的聖痕此刻正從身體裡伸出來,像是枷鎖一般死死禁錮住他的整個身體,一如曾經被囚禁的霍朝。
圖窮匕見的這一刻,霍閑風徹底想明白了對方的陰謀。
聖痕無法入侵蟲族的身體,但是沒有徹底地剝離掉霍朝那部分之前,他並不算是完整的蟲族之軀。因而聖痕入侵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當初他第一次跟萊茵斯特交手的時候,對方的聖痕就刺入了他的身體。
當時裴長雲砍掉克隆體頭顱的時候,站在旁邊的霍閑風也濺到了血。不過,因為他的蟲族化已經完成了大半,所以教皇派出塞西莉亞,加速感染的過程。
只是沒想到,裴長雲並沒有被愛人復活衝昏頭腦,反而聯合塞西莉亞打了一場漂亮的反擊。
但是從他濺到血開始感染,到注入剝離藥劑足足過了兩個多月,聖痕已經入侵了身體。所以塞西莉亞才會說一切都已經晚了。
作為帝國心臟和大腦的皇帝陛下倒了,又沒有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個龐大帝國分崩離析是遲早的事情。而蟲族的王也被控制,因此剩下的蟲族軍隊怕是也不足為懼。
——真真是一記絕殺的陰謀。
“霍閑風!”
這時,巨大的銀色機甲直衝而來。
但霍閑風沒有看向江瓷,而是看向聖跡白塔之上,更遙遠的外空。這種熟悉的危機感,應該是當初聖露星外空消失的赫洛之眼。
但那並不僅僅只有一座赫洛之眼,而是足足十座,並對準了整個恆雲星所有重要城市。
霍閑風進入聖跡白塔防禦結界范圍區域,淡紅色的結界驟然合攏,一枚黑色的指環從最後合攏的縫隙跌落,飛速墜向澄月,而指環的身後是密密麻麻,無數道如同落雷般刺目的光束。
剛剛進入夜晚的天幕驟然被映照得猶如一片白晝。
首都的防禦系統立刻開啟,無數巨大的金屬柱體從首都周邊伸出,展開防禦。但是稍晚了一步,已經有大量光束直逼皇宮。
轟——!
就在這時,一台巨大的黑色機甲驟然出現,它抱著澄月衝出聖跡白塔下墜的區域范圍,狠狠砸塌了無數建築。
下一秒,禁淵猛然起身,在毀天滅地的洪流中輸出最大能量展開了防禦罩。密密麻麻的光束傾盆而下,擊打在禁淵展開的防禦罩上。順著無形的能量罩弧形表面飛濺出巨大的能量光團,就像是鑄就了千萬道極光般絢爛的虹橋。在無限的光海中,禁淵的外機開始燃燒融化,原本黑色的機甲幾乎成為一團明亮的火球。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