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下眼,自暴自棄地道:“汝嫣舒多久才能到……”
“屬下攜人快馬加鞭,五日……最多六日。”
“我隻給你五日。”
“……是。”
然後他就不再說話了,邀月山的日光從枝葉間淡淡地灑落下來,雨後新霧蒙蒙,給少將軍鍍上一層縹緲的仙輝,某一時刻,他低垂著眼,睫羽濕漉漉的,忽的顫了顫,眼中隱隱有水光積蓄,仿佛悲傷得在流淚。
可再一看,他側臉冷凝,依舊是那個堅不可摧的少將軍。
作者有話要說: 我崽好難!他不是,他沒有,他想留下來的!可是封魔疆在等著他呀……
雖然但是,他還是給謝逢秋鋪了路。
第63章 動蕩:雪滿枝頭
華胥走後的第二天,邀月山下了一場大雪,蒼白落了滿枝頭,仙鶴棲眠,鳥雀南遷,幽谷回響,人間岑寂,再不見熱鬧喜樂。
往年這個時節,邀月該會辦上一兩場宴席,宴席過後,學子們該歸家的歸家,駐留的便由書院出面置辦些年禮,熱熱鬧鬧地過個好節,不像今年滿山寂靜,學子們安安靜靜地掃雪,安安靜靜地回家,不需人送,也無人道珍重。書院便只剩下了一群來自山河四處每天只會吵架的老家夥。
漫山遍野蒼茫茫的白,謝逢秋生辰之際掛在樹梢的褪了色的紅燈籠,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白日落了雪,夜間便更是寒涼,洞內氣溫低迷,謝逢秋偶爾夜半驚醒,皮糙肉厚的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冷,看守的弟子倒是有心給他添點物件,可惜洞口的那扇屏障,除了華胥少將軍這樣位高權重又不顧一切的存在,再沒人能打開了。
華胥來過的消息,是神曄帶給謝逢秋的。
他當即就愣了,疊聲追問,神曄卻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我當日不在山上,少將軍隻待了片刻便離開了,我都沒來得及跟他碰面,我這次來,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謝逢秋心中說不上是欣喜還是失落,低垂著眼,唇色蒼白,看著有點怏怏的,神曄端詳他片刻,心下不忍,卻還是忍不住直言道:“這件事情是個旋渦,少將軍本身就站在旋渦邊緣,若他再往你的方向走近一步,只怕也要深陷其中了。”
“……”
就像邀月為了逃離旋渦,必須避嫌,華胥憬也是一樣的,他與謝逢秋關系好已經不是秘密,若行差踏錯一步,不僅他自己半生聲名毀於一旦,甚至還會影響外人對華胥氏的看法。
啊,原來這個家族是這樣的啊,隨心所欲,濫用職權,毫無原則……
狼藉不堪。
神曄抓起一捧雪,那溫度涼得透心,他悄悄地歎了口氣,又在謝逢秋的追問下將華胥在洞口的所言所行複述了一遍。
聽來的不算詳細,到華胥著名的那句“堪神劍殺遍魔族”時,他微微一頓。
謝逢秋察覺有異,疊聲詢問,神曄將那話修飾圓潤了一遍又一遍,才支支吾吾地說出了口。
他果不其然又是一愣,許是想得太多,時常轉不過彎來,最近腦子越來越混沌了,好半晌才有些茫然地問:“他當真……這樣說的?”
“……”神曄對上他的視線,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隻好僵硬地撇過臉,轉移話題,“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
“說什麽?跟個異族有什麽好說的?”話未出口,昆山玉碎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笑意中帶著淡淡的嘲諷,謝逢秋的視線裡忽然出現一大片紅,亮得他一時晃了眼,好片刻才睜眼,眼前便出現了一個肌膚如雪眉目如畫的男子。
便是那日浮生殿裡,測出他魔骨的那位了。
“薑少主,你怎麽……”
“我不能來麽?”薑兮皮笑肉不笑地掃了神曄一眼,程衍神情僵硬,跟在他身後,他原先陪神曄過來,歷來是站在路口放風的,此刻顯然是想攔沒攔得住,想提醒也沒張得了嘴。
神曄尷尬地笑了笑,看薑兮仿佛有話跟謝逢秋說的樣子,遲疑片刻,眼觀鼻鼻觀心地溜達到程衍身邊當壁花。
薑兮這時才低頭,看向倚在洞口面容蒼白的男人。
“呵。”他當日抵達邀月的時候,笑容有多如沐春風,此刻就有有多用心險惡,他極其仔細的將其從上到下耐人尋味地審察了一遍,而後冷哼一聲,評判道:“渾身邋遢,毫無內蘊,乏善可陳,索然無味……真不知道那木頭臉看中了你哪裡。”
提到這個他就來氣,華胥憬從小是根木頭,長大也是根木頭,木頭的心自然也是木頭做的!從他認識他開始,他便沒流過一滴眼淚、沒告過一句饒,真真正正的心如頑石!便是小時候被華胥家主罰,在宗祠跪上三天三夜,滴米未進,跪得人都暈了,也沒見他開口求過誰,可是昨日!他興致衝衝地攔在山門口,等著見他一面的時候,那木頭臉第一句話便是,別為難謝逢秋。第二句是,算我求你了。
媽的,這誰能忍?
薑少主氣得當場拂袖而去,越想越氣,越想越憤怒,一晚上輾轉反側,第二天天一亮,便帶著下屬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後山的方向而去,心中冠冕堂皇地琢磨著,倒要看看木頭臉死活要護著的這個人究竟有什麽長處?
結果一到,當場捕捉兩個走後門的人犯。
薑少主倒是沒意識到自己走的也不是正路子,他非常嫌棄地將兩個人罵到一旁,而後不由分說地將謝逢秋上下批判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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