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死你了。”
“……你說要我護誰?”
華胥家主震怒,猛地抄起手中的茶盞,用力地向廳堂中跪著的人砸去!
“華胥憬,你有本事再說一遍!你要我堵上華胥氏的名聲,護誰?”
茶盞不偏不倚,穩穩地落在他的鬢角,砸開一片血花飛揚,血色暈染了他的半邊側頰,他卻一聲不吭,跪的筆直,一字一頓地道:“邀月魔族,我的朋友,謝逢秋!”
“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家主雙目如電,須發皆張,怒火如雷霆,頃刻間便教人心驚膽戰,華胥憬卻抿了抿嘴,倔強道:“那你讓我回去。”
“華胥憬,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華胥家的少將軍,要公然袒護一介魔族,置封魔疆危機於不顧,傳出去仙門百家會如何議論?!百姓如何看我們?!他們還怎麽放心地將安危交到我們手中?!你是華胥的少主,不是可以任性的身份,肩甲還在你身上綁著,不要忘了你的責任!”
華胥夫人站在一側,頭疼地看著這對父子爭吵,阿憬這次是過了些,她哪方都不好偏幫,隻好招手喚來門口的守衛,讓他快馬加鞭去請華胥君過來。
華胥憬低著頭,聽聞這話,忽而一靜。
“……孽障!你這是幹什麽?!”
華胥夫人倏忽回頭,只見華胥憬一言不發,側臉繃得緊緊的,直接探手去解肩上的肩甲。
莫說家主,連她都有些驚到了,連忙上前兩步,死死摁住華胥憬的手,“阿憬,你瘋了!”
華胥族人,可生可死,肩甲永世不卸!
“給我十天,”華胥憬不理,眼眶逼得微紅,血絲蔓延其上,他固執地撥開自家母親的手,依舊不管不顧地去解那肩甲,“就十天,十天之後我就回來,重新當華胥家的少將軍,從今往後,我什麽都聽您的,一輩子不離開封魔疆也沒關系!”
家主怒喝道:“畜生!你把華胥當什麽了?!那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使命,哪有什麽十天半月的說法!”
家主夫人沒能摁住他,兩人爭執間,兩片白銀肩甲落在他手中,熠熠寒光閃爍其上,他將其整整齊齊地疊好,恭敬地舉過頭頂,“父親,我就當您同意了。”
家主夫人大喊:“阿憬!”
家主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胸膛上下起伏著,急火攻心地看著他!華胥憬也憋著一股氣,憋得眼眶都紅了,背脊挺得直直的,臉上的倔強生動得令人心悸。
沒人答話,他又兀自站起來,將肩甲鄭重地放進母親手裡,躬身行了一大禮,旋即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站住!!”
華胥憬置若罔聞。
“將士何在?!”他厲聲大喝——
門口的守衛齊刷刷一步踏出,排成兩列,靜候軍令。
“他今天要是敢踏出這門一步,你們就打斷他的腿!往死裡打!打廢了打殘了!我就當沒這個兒子,封魔疆就當沒這個少主!!”
“你敢——”家主夫人溫柔不再,對著自己的丈夫聲嘶力竭。
可門口的將士,是家主多年以來的心腹,信奉軍令如山,一令既出,管他面前是人神佛,說打便打,手中□□頓時狠狠一揚,阻住了華胥憬的去路。
他停了一下,面色微微蒼白,而後心一橫,一咬牙,便要一步踏出——
“阿憬。”
淡然的嗓音忽然從隊伍末端傳來。
眾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動作,循聲望去,雪衣男子衣帶飄緩,雲淡風輕地緩緩走來,華胥憬的動作僵在半空,觸及他的目光那一刻,稍稍遲疑了一下。
“老師……”
華胥君一出現,便成功讓這些鬧劇消停下來,他目不斜視地走到華胥憬身邊,對家主和夫人遙遙一禮,而後才側首,直視著少年人執拗堅決的面頰,輕聲道:“邀月事已了,你不必趕回去了。”
“!!!”
華胥憬大驚失色,驀然瞪大雙眼,好片刻喉結才攢動一下,微垂著眼,忐忑不安地問:“結果……如何?”
華胥不晦泰然道:“傳回來的消息是引發了天罰,兩位魔族都在天罰中喪生了,但……前往邀月的族人已經回城述職了,細節如何,你不妨去問問他們?”
華胥憬扭頭就跑。
“阿憬——”
又硬生生頓住。
他滿面急切地回望著自己的老師,恨不得現在生出翅膀,轉瞬便飛遠了去。
華胥不晦沉沉地歎了口氣。
“肩甲。”他道:“把肩甲佩上,否則,家主可是要打斷你的腿的。”
華胥憬腳步匆匆地趕到演武場。
額頭的傷被簡單地處理過,看起來不那麽猙獰了,然血肉外翻的一道長口子,看起來還是十分瘮人,華胥燁看到他的第一眼,瞳孔驟縮,“少將軍,是誰傷了你?!”
華胥憬沒時間與他解釋來龍去脈,徑直抬手打斷,單刀直入地道:“謝逢秋呢?他怎麽樣了?”
華胥燁道:“他沒事,汝嫣家主把他帶走了。”
“……”
提了不知道多久的心,終於轟然落回肚子裡,砸得他一時神魂俱蕩,竟有許久嘴唇翕合,一句話都說不出,良久才如釋重負地扯了扯嘴角,道:“那就好。”
華胥燁擔憂地看著他額上的傷,道:“少將軍,我給你上點藥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