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逢秋猝不及防,差點笑出聲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位華胥仙人約摸是有所顧忌,而且防備心很重,有些話不願意當著其他人的面說,縱觀此地,能有榮幸傾聽的,怕是也只有自己了。
想到此處,謝逢秋便乾咳一聲,招手在謝十六耳邊低語幾句,找了個理由將他和神曄支開,這才道:“華胥……仙人,好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沒別人了。”
此話一出,華胥當即神情一肅,無比正色地道:“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第23章 少年:這誤會大了去了
“……”
兩刻鍾之後,謝逢秋總算聽完了這位華胥牛頭不對馬嘴、只有兩樣含糊,就是這也含糊、那也含糊的解釋。
他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猶在夢裡,他指著那把蘇醒後一看就非同凡響的劍,說道:“你,劍靈?”
華胥嚴格地糾正:“半個。”
“……這不是重點。”他理了理思緒,又指著對方,道:“你,因為一些……不可言說的原因,魂魄被扣在了劍裡?”
華胥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謝逢秋指著自己:“你被扣在了劍裡,不能離這把……什麽什麽劍太遠,但是這把劍又認了我為主,所以你讓我,送你回家?”
最後幾個字,他咬的格外重,華胥眼睛微亮,重重點頭。
謝逢秋直言道:“做夢比較快。”
華胥:“……”
謝逢秋百味雜陳地盯著他,簡直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古人誠不欺我。
他有病麽?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讓你送他回家找爹娘,這是傻子才會答應吧?更遑論他自己也拖家帶口,又不是肩上空空了無牽掛的類型,這個要求再他看來簡直荒唐極了——就算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能讓他昧著良心說話。
華胥眼觀鼻鼻觀心,見他神情抗拒,知道這事大概率成不了,心下不免有幾分失望。
他在這劍中沉睡不知幾何,也不知封魔疆那邊……到底是何光景。
華胥家鎮守封魔疆千百年,他們的責任就如同這肩上的肩甲一樣,是一輩子沉甸甸壓在肩上、絕不會卸下來的,眼下人界安寧,他倒是不擔心封魔疆少了他會怎麽樣,但一日不回去,一日便覺得心裡不踏實。
兩人相對靜坐,久久無言,半晌,謝逢秋輕咳了一聲,提議道:“你要吃點東西嗎?或者,要不你先回劍裡去?”
這麽個大活人,其他學子還好,相互之間並不熟絡,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他們也發覺不了,但考官們不瞎,他要是這麽大喇喇地帶著對方出去,下一秒就能當成珍稀動物抓起來圍觀。
縱然他讀書少,也知道劍靈不是那麽容易誕生的。
華胥心裡失望,臉上就少了幾分親切,在謝逢秋看來,這就是變臉比翻書快的真實寫照,只見華胥微垂著眼睛,毫無波瀾地應了一聲,道:“不吃,不回去。”
謝逢秋:“……”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態度過於冷硬了,他又往回找補:“我回不去。”
“……回不去?為什麽回不去?”謝十六十分想不通,不停地追問道:“仙人不是劍靈嗎?劍靈會回不去自己的劍裡嗎?”
半刻鍾以前,謝十六和神曄抱著一堆雜七雜八的藥草回來,謝逢秋挑挑揀揀擇了一些無傷大雅的跟他們說了,算是解釋了華胥的來歷,謝十六這個沒見過世面的,興奮得不能自已,連連追著華胥各種盤問,要不是心中還存留著幾分對仙人的景仰,他能將人家的衣服扒了從頭到腳參觀一遍!
劍靈啊!聽起來好厲害的亞子!
華胥對這種過分的熱情似乎不大適應,微微避開他的視線,道:“這把劍本身有靈,我只是寄居其中的一介殘魂,現在煉出了肉身跳出劍內,就算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它自然不可能再接納我。”
“把你的眼睛收一收好嘛?”神曄勾著他的脖子把他拖回來,一臉不忍直視地道:“你別嚇到人家華胥公子。”
謝十六不大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神曄神色複雜地看了華胥一眼,撂下一句“我們去給程衍上藥”,卡著謝十六的後脖頸走開了。
神曄修煉不行,卻在草藥毒蟲一道頗有心得,他先前給程衍服用的丹藥,被謝十六誇稱為“起死回生”藥,足見得其功效強橫,兩人又就地取材,采了不少外敷的藥草,搗碎了將程衍外傷包扎起來。後者也是個遺千年的禍害,被兩人藥草不要錢似的一裹,竟然很快就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謝十六覺得這程小公子也是多災多難,這兩天的功夫,已經被他哥救了兩回了,一時間不由得對他心生憐惜,連帶著語氣也柔和得不像話:“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謝十六年紀小,眉眼稚嫩,聲音是少年變聲期特有的難聽,他還沒有被時間磨礪出的沉穩氣質,特意把聲音放低放柔的時候,非但不會讓人感到親切,反而讓人覺得十分做作。
以及猥瑣。
程衍睜眼對上一張這樣的嘴臉,差點直接一拳捶過去!
“我剛醒。”他好不容易按捺住生理衝動,睜著一雙死魚眼,生無可戀地說道:“求你離我遠點,讓我多活片刻。”
謝十六沒太懂這兩者之間有什麽直接聯系,但他是個不愛深想和計較的,聽聞這話,笑嘻嘻地應道:“好,我去告訴秋哥,跟他說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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