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這境況,實在稱不上好。
華胥看到那張臉的第一眼,卻是不由自主地怔愣了一下。
……他認得此人。
黑衣人顯然也察覺到有人闖入,門口的結界閃著火紅的光芒,他不曾睜眼,只是不再刻意隱藏聲線,低沉笑道:“來了?”
被痛入骨髓的暴躁氣流拉扯著,他終於無力維持正常的人形,魔的特性開始漸漸展露,襟衽交疊的鎖骨處漸漸蔓延上黑色紋路,控制不住瘋狂外翻的眼眸變成猩紅之色,這模樣華胥再熟悉不過了——魔族的原始形態,與人族截然不同的血腥類型。
“我見過他……”或許是知道他已是弓弩之末,華胥並不急於突破結界,而是如是淡淡道。
“什麽?”謝逢秋一直留意著他的神色變幻,聞言追問道。
華胥卻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
他見過他,在封魔疆,在華胥家的大殿上。
魔族在封魔疆的軍隊編制與華胥家略有不同,他們以“雀”“巢”為別,將魔分為數百個小隊,每支隊伍獨立行動,各有所長,如同分散四方的雛鳥,此為“雀”;而“雀”之上,百支小隊為一“巢”,謂之雀鳥歸巢,正是因為特殊的活動編制,封魔疆的魔族極其擅長暗殺偷襲等等散亂攻擊,眼前的這位魔,曾經是一支小隊的隊長,暗殺失敗被封魔疆的一名將軍所擒,華胥當年尚且年幼,隻對此事稍有印象,後來聽聞那支小隊只有他一個人存活下來,拚死逃脫,其余皆為華胥家所殺。
不外乎他如此憎恨華胥族人。
但華胥記得更清楚的是,他逃脫之後,始終沒有回本部報道,因此落下了……逃兵之名。
作者有話要說: 謝逢秋:華胥對我拋媚眼了!我太快樂了!他愛我!
第49章 天光:宿命之戰
“進來吧,打破結界,讓我跟這位將軍好好戰一場!”
華胥沉思的功夫,他忽然桀桀而笑,戰意大漲,好似所有傷痛都化為烏有,變成了胸口洶湧澎湃的沸水,汩汩叫囂著,要讓他與這位對立了一輩子的華胥家的將軍威風凜凜地戰一場!
半晌沒吭聲的謝逢秋終於說話了,他見不得有人比他還不要臉,當即嗤笑道:“喂烏腳蝦!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昨天對華胥喊打喊殺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你當時乘人之危那叫一個起勁!偷襲得那叫一個不要臉!要不是小爺我抗住了,今兒……呸呸,我家華胥福大命大不可能出事,反正我第一件見到比我還厚顏無恥的人,什麽都別說了,單挑是不可能的!別做這種青天白日大夢。”
黑衣人掀著眼皮,漫不經心地睨了他一眼,漆黑的瞳仁似乎暗藏著無盡的深意,良久才怪異地扯起嘴角:“你家?華胥家的將軍,什麽時候成你這個村夫的入幕之賓了?怎麽,你很在意他?”
“入……幕之賓咳咳,”謝逢秋嗆了一下,被這個形容嚇了大跳,連忙道:“華胥,口誤口誤,別別別生氣。”
華胥才懶得跟他生氣,他正不錯眼地盯著黑衣人的神色變化,發現他每每視線一掃到謝逢秋身上,便有些意味不明。他心中咯噔一下,隱隱有些不安,卻同時也有更多觸目驚心的猜測浮上水面。
他不敢再想,忙將那些思緒拋諸腦後。
“行了。”他忽而左移一步,擋住了謝逢秋大半個身子,不參其中深意的話,這便是個很明顯的保護姿態,“要打可以,你把柳少爺交出來。”
“……”黑衣人瞧見他的舉動,面容一僵,片刻後卻勾起更加怪異的笑,他一揮手,屋內安睡著的柳修竹便出現在了幾人眼前。
“趕緊帶走,滾遠點。”黑衣人冷漠道。
柳修竹面色紅潤,呼吸沉穩,一看就沒遭受過什麽虐待,華胥給徐應明遞了個眼神,而後淡淡問道:“你費勁心思把他抓來,怎麽?不吃?最簡單的方法,只要吃了他你就能恢復,下不了手了?”
黑衣人面容一下子變得異常扭曲,惱羞成怒道:“食人血肉,那是你們這些佛口蛇心的人族才會乾的事情!我們有自己的信仰!我們心中自有底線!”
這個華胥無法反駁,食用“擷香”之風,的確是人類修仙高層掀起來的。
謝逢秋擔憂地攔住他的肩膀,“你有把握嗎?沒把握就別上了……”
華胥抓住他的手,抿起唇角,“放心,沒事。”
結界如潮水般湧開,華胥倒提著那把從書院帶出來的平平無奇的鐵劍,緩步走入院中,黑衣人脫下鬥篷,魔族形態黑紋遍布,眼眸如火焰燃燒。
開打之前,華胥低聲說了一句:“請賜教了……隊長。”
黑衣人起勢稍稍一頓,而後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這樣的稱呼,令他想起了屈辱不堪的“逃兵”歷史,他覺得這是來自對手的羞辱,登時怒由心生,雙掌火光大盛,氣急敗壞地朝華胥推送而去!
黑衣人的攻擊又凶猛又急,乍一看幾乎有毀天滅地之能,就連謝逢秋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華胥卻仍舊是不鹹不淡的模樣,橫劍向前,飄然格擋。
魔氣落地,成了一束束火光,立即將兩人籠罩其中,隻聞金石相擊聲不絕於耳,黑衣人的咆哮怒吼摻雜其中,外人不能窺見分毫。
謝逢秋看得焦躁,卻又不敢貿然上前打斷,一眼瞥見昏迷在旁的柳修竹,登時沒好氣地道:“喂!二傻子!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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