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說著,一面抻長了脖子探頭探腦,配上踮起的腳尖,簡直像一隻開了屏的細脖子孔雀精。
那兩名女修亦著藍白弟子服,隻款式稍有不同,待她們走近,先是與負責他們的學長寒暄了幾句,趁著這個機會,後頭大片孔雀精齊刷刷開屏,脖子拉得與天同齊,一雙眼睛精光似的掃蕩的同時,還不忘肆無忌憚地展示著自己的雄性魅力。
那群女學子同樣灰頭土臉,但風華正茂的小姑娘,就算再狼狽,那也是惹人憐的,正看著他們獵奇的做派捂唇輕笑,稍有大膽的,眼尾一斜,玩鬧似的往這邊送了個秋波,霎時就電倒了一片孔雀精。
謝逢秋更加確信了,他們就是來相親的。
待學姐與學長寒暄完,那群女修的身影漸漸看不見了,謝十六才湊在他耳邊小聲說:“哥,剛剛那個穿黃衣裳的,她長得可真好看。”
謝逢秋:“???”
什麽黃?黃什麽?誰長得好看?
對謝逢秋而言,姑娘大約就和修仙路一樣,非得要他自己開了悟,對異性產生渴求,他才會留神多看兩眼,否則他的態度就跟之前對修仙一樣——能修就修,修不了就回家種田。
這人沒開悟之前,簡直就是個榆木腦袋。
謝十六跟在他屁股後面那麽多年,哪能不知道他面無表情的臉下隱藏的是一顆怎樣冰冷的心,當下惆悵得歎了口氣,學著村口那個招搖撞騙的算命先生給謝逢秋的姻緣判詞:“都是命,都是命啊。”
謝逢秋冷眼看著,“滾犢子,再提這茬——我的手告訴我,它想揍你。”
謝十六:“……哥,學長走遠了,您快跟上!”
又在山林小徑中幾彎幾繞,眼前漸漸如山重水複般豁然開朗起來,周遭樹林逐漸稀疏,大片疏朗的空地上,立著幾間錯落有致的秀雅小築,學長帶著溫和的笑,轉過身來,“就是這兒了,今晚你們暫且在此休憩,兩人一間,自行組隊,房裡有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若還缺了什麽,可與我講,我就歇在第一間小築的二樓,晚間會有專人送來飯食,在此之前,你們可以四處看看打發時間,但是別走太遠,小心迷路。”
學長又向他們囑托了幾句,便不再贅述,學長走後,壓抑了許久的學子們劫後余生般地歡呼起來,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們成功渡過了第二道難關,奔向小築的背影簡直像是奔向了生命的新起點。
謝逢秋兩人隨意選了個房間,進去後,直接往床上一躺,也不管什麽邋遢不邋遢,先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有些長,醒來後,外頭已是夕陽西照,謝逢秋微微眯起眼,看著窗縫間泄進來的一點橘色天光。
某些壓在心底的疑問,在一切風雲落定之後,在獨自一人的靜謐空間裡,才能拉出來被反覆咀嚼——譬如,他今天其實有些不正常。
恢復的速度快得不正常,恢復後的力氣大得不正常,勁力耗盡後疲憊得不正常,包括現在睡醒後、身體裡那些仿若源源不斷的暖意,也有些不正常。
他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雖比常人要強上幾分,但遠達不到今天這樣的壯舉,就好像忽然身體裡哪個角落潛藏的能量被無端激發了,骨縫裡一瞬間湧現出強悍的力量,四肢百骸好似不會累似的,可塵埃落定之後,又覺得渾身的肌肉哪哪都酸痛。
——就像是用力過猛,無法承受的感覺。
他一開始以為這是修仙帶來的益處,可他很快便否決了這個想法,就他這剛入門的稀疏二五眼式的靈力,哪裡會自行運轉護主,還能抵抗書院大能刻下的符篆。依托於那點微末靈力,他不如做夢比較快。
謝逢秋就這樣躺在柔軟的床上,左思右想,還未曾真正踏上修仙之路,來到書院的第一日,他便已經有了無法解答的困惑。
暮色漸漸落下,室內光線愈發昏暗,謝十六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耳邊安靜得針落可聞,謝逢秋就這樣放空似的躺了須臾,終於回魂一樣動了下手指。
這一動,手指觸到一片溫熱,原來他一直攥著那把灰撲撲的舊劍,回房之後直接往床上一躺,竟也忘了松開,就這樣抱著劍睡了一下午。
謝逢秋終於有些清醒過來,他慢吞吞地撐起身子,垂眸盯了那劍片刻,忽而意識到什麽,眉心一擰,手指順勢往下移了兩分。
……溫熱的。
他本以為,劍身是被他的掌心的溫度捂熱了,可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麽回事。
謝十六興衝衝地端著飯菜進來時,天已經大黑了,謝逢秋點了一盞明燈,正倚在燈下捧著那把灰劍細細端詳。
謝十六道:“哥,快吃飯,我看你睡得熟,就沒吵你,讓掌事的給你留了一份,剛取的,還熱乎著呢!”
他也不知道是去哪裡廝混了,頭髮上還站著一片草葉子,他卻渾然不覺,嘴裡還念念有詞地道:“哥,我剛跟學長他們在周圍溜達了兩圈,你知道嗎?就那些符咒,刻在樹上的那些,學長說那些是眼睛!是防歹人的,可以隨時觀控方圓五十步內的情景,我剛剛還去了演武場,看到了好多書院的弟子,他們都在天上咻咻咻地飛!學長說禦劍術是高階的法術,要等我們修為達到一定境界的才可以修習……哥,你幹嘛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不小心把存稿箱的兩章點成直接發表了(笑哭),所以就抵了明天的更新叭,雙更,後天繼續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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