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媳婦生氣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汝嫣雋雖不通情愛,但架不住他心思敏銳,看出這兩人兀自別扭,就缺了一方示弱,於是小腦袋瓜子一轉,一個絕妙的計劃就出來了。
換做平日,披衣夜等的舉動說不定真的有用,可惜少將軍今日心思不在此處。
遠遠瞧見他的身影,謝逢秋心中一喜,在汝嫣的催促下快步上前,做作的乾咳一聲,便要把披風往他身上罩。
結果——
華胥憬伸手,凌空一抓,冷酷地將黑乎乎一團的東西抓進掌心。
而後他眼眸抬起,盯著謝逢秋看了片刻,不無冷厲地道:“你跟我來。”
謝逢秋被那一眼看得心都涼了。
他隻當是華胥動了真氣,一時忐忑難安,經過汝嫣身邊的時候,遞過去個求助的眼神,結果後者比他更茫然,怔忡半天,隻好愛莫能助地朝他攤了攤手。
謝逢秋:“……”
要你這軍師有何用?!
他隻好頭疼地跟著華胥憬上了樓,亦步亦趨地落後他半步,不敢離他太近,也不敢離他太遠,拐過走道,見華胥撿了最近的一間要推門而入,連忙開口:“不不不……不是這間。”
他心急之下,本能地去捉華胥的手腕,後者眼神一凝,忽而翻轉過來,把著他的腕骨用力一捏!
“嘶——疼!”
華胥這一下可謂是不留余地,謝逢秋覺得自己骨頭要被捏斷了,連忙齜牙咧嘴地開口嚷疼,他眼眸深深,不置一詞地看了他一眼,松開手來,在對方沒有看到的地方,眸色無端暗沉了許多。
他按著謝逢秋的提示走到最裡的那間房,什麽話都沒說,先提著謝逢秋的領子把他丟了進去,然後狠狠地關上了門!
“華胥?”
謝逢秋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揉著手腕小心翼翼地開口喚了一聲。
少將軍背對著他,手把著門框,並不答話。
他隻好先翻出火折子,將房裡的燭台通通點亮,等室內明亮如白晝時,他深吸了兩口氣,給自己做足了心裡建設,仍舊覺得惴惴不安,腳尖在地上蹭了好半晌,才囁嚅著道:“我、我想問你一件事……”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少將軍身形一僵,平淡地轉過身來,“我先說吧。”
謝逢秋冷不丁撞上他的視線,忽而一愣。
——那雙平日孤高冷傲的眸子,摻了水意,夾了血絲,乍一看上去,竟是紅的,像是……壓抑到極處,要哭了一般。
他的心狠狠一抖,自然而然地將過錯歸結於自己身上,恨不得當場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讓你嘴賤!讓你欺負人!讓你發脾氣!
可懊惱完了,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能這樣傷心,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在他心中,確實十分重要,會被自己的冷臉傷得體無完膚,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對自己,或許……亦有那麽些許分毫的情意呢?
一思及此,他便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起來,血液雀躍得快要從血管裡跳出來!
可華胥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短暫地陷入了迷茫。
他道:“我方才把你手腕,你說疼,可魔骨是天地邪物,比你腦袋都鐵,我曾經也把過你手腕,你以前明明每次都能很好地將力道化解……”
“……魔骨?”謝逢秋懵然地回著:“那十二年前就被抽了啊……”
從旁人口中得知是一回事,真正聽他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華胥憬眼前猛地一黑,隻覺得天旋地轉,狂風海嘯天崩地裂通通都在此刻找上了門,身體裡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重重地拍打著四肢百骸!他疼得心口一抽,幾乎要站不住腳。
可他還是站住了,他的話還沒有問完。
“……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邀月啊,當時給出的裁決結果是抽骨斷筋,魔骨抽了,筋還沒來得及斷,就引來了天罰……”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被汝嫣舒救走了。”
說到這兒,他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不知道?!”
華胥憬沒回答,他的嘴唇已經抿得發白了,手指死死地摳著身後的門框,幾乎要將指尖整個攥進去。
謝逢秋比他更加震撼,不敢置信地靜謐了好片刻,狂喜才如夢方醒地奔湧上心頭,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抱抱眼前眉目倔強的人,“華胥,你……”
“出去。”
後者卻不給他更多作為的機會,利索地將門一拉,冷酷無情地做了個滾的手勢。
謝逢秋心緒驟然起伏,實在沒心情去思考更多,傻笑著摸摸後腦杓,附和道:“那、那你先休息,其他的我們明天再說。”
光是華胥被瞞在鼓裡這一件,就足以讓他花上一晚上來消化了。
他前腳剛跨出門檻,扭頭想要說些什麽,少將軍已經“哐當”一聲,用力將門闔上了!
“……”
他再三猶豫,還是留下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對面,有事叫我。”
華胥不再吭聲了。
他對著嚴絲合縫的房門傻站了半晌,最後才依依不舍地推開了對面的門。
他若再多停留片刻,再仔細一點,便能聽到被房門遮掩的,克制而壓抑的哽咽聲。
華胥家殺伐果決的少將軍,在這個寂靜的夜晚,生生被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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