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謝逢秋都在跟華胥竊竊私語:“咱們家怎麽那麽不講究,進來不敲門也不通傳,看現在出了這種事,多讓人難為情啊?”
“誰跟你咱們家?再說我不是提醒過你?說了影響市容,會被人撞見。”
“我啷個知道你們這麽沒有距離,說進來就進來了,親之前我看過周圍,沒有人的!”
“呵,”華胥冷冷地瞥他一眼,“軍中行事,哪那麽多規矩,急的時候不是掀起簾子就進來了。”
前面領路的小將士聽得手心直冒汗。
他幹了什麽?!他打擾到少將軍和將軍夫人恩愛了!這是多大的罪過啊!他是不是要以死謝罪?!少將軍是不是以後都不會誇他了?夫人會不會給他小鞋穿?!嗷!他現在承認錯誤還來得及嗎?
所以他當時為什麽不轉身就跑!
華胥憬還不知道自己給別人造成了這麽大的心裡陰影,他正忙著處理家庭內部矛盾——幾人趕到校場的時候,抽骨已經進行到一半了,上首的華胥家主一眼看到並肩的兩人,當即須髯一抖,還未消減的火氣蹭一聲又從腳底燒到了天靈蓋。
“伯父別動氣!”
“……”
家主一聲斥罵要吐不吐地卡在喉口,怒視著這個冒犯的後輩。
“別動氣,動氣傷身,更傷肝。”
謝逢秋搶著喊了兩嗓子,見他果真閉嘴,如釋重負地放下心來,“是這樣,伯父,小侄一直覺得您是個十分通情達理之人,有什麽問題我們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非要用這樣粗暴的方式拒人千裡呢?我覺得您或許是對我有些許的誤解,不妨約個時間,咱倆心交心對面暢談一番,相信您一定會對我大有改觀,這樣我與華胥的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這就叫哪壺不開提哪壺,家主轟然暴怒:“滾!”
此時校場之上,還有不少聞訊前來圍觀抽骨的五大家族人,這倆翁婿吵起架來聲勢不小,看熱鬧的早便豎起了耳尖,原先對華胥家主怒火中燒的姿態感到疑惑,此刻聽到謝逢秋的這句話,終於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拱了他家的大白菜啊。
即使謝逢秋心比天寬,也被這突然提高的一聲吼一哆嗦,皺眉不讚同道:“伯父,這樣說話容易傷嗓子,我都說了你別動氣別動氣……”
華胥家主氣得直哆嗦!
眼看著就要拔劍了!
華胥憬眼睛尖,見勢不對,連忙將謝逢秋攬到身後,雖然他也不知道這番話到底哪裡拱起了父親大人的怒火,但秉持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原則,他梗著脖子,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你要動他,就先打死我吧。”
華胥家主:“……”
圍觀群眾:“……”
這是什麽驚天大瓜?
靜觀全程的華胥不晦終於站了出來,頭疼地歎了口氣,要他說這小兩口什麽好,一個看不懂臉色,一個看懂了卻小嘴叭叭叭能活活把人氣死,果然這就叫夫妻相嗎?
“家主,”他翩然抖開長袖,朝華胥家主點頭示意,而後雲淡風輕地和稀泥:“阿憬才回來,頭腦可能不大清醒,連日奔波也確實勞累,不若先讓他下去歇息著吧,抽骨之事,也確實用不上他什麽。”
兩人就這樣被“請”回了小院。
謝逢秋道:“華胥,我又說錯話了?我覺得我剛剛說得挺好的呀,怎麽伯父又生氣了?”
華胥正拿白布拭劍,道:“我也覺得你說得挺好的,就是語氣有點欠揍。下次改正。”
“……哦。”
他應了一聲,心裡卻在盤算,再有下次,嶽父大人可能會被他氣出病來。
謝逢秋長長地歎了口氣。
翁婿問題,真是不亞於婆媳矛盾的古今中外大難題啊。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麽,挨著華胥憬坐下,“剛剛在校場我掃了一眼,那位魔骨宿主,看起來年紀很小,抽骨之痛,他抗不抗得住啊?”
說到這個,華胥動作一滯,終於抬起眼來。
“我見過他。”他說道:“在柳城的時候,就是因為他,我跟汝嫣才被黑影困縛,他那時是個小乞丐,柳城的黑影卻隨他而動,我當時黑影是要對他動手,還順手救了他一把,現在想來,那些影子分明是受他感召,在自主地保護他。許多細節,一推便能看出端倪,我當時竟然沒有發現。”
謝逢秋道:“所以你們就不該拋下我,自己去找魔骨 。”
華胥憬:“……”
見他望過來,謝逢秋冷笑著扯了扯嘴角,言之鑿鑿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時是想找到魔骨直接拋棄我的!汝嫣都告訴我了!”
……這個豬隊友。
華胥憬無可奈何地抬頭看他,“那請問親愛的長使大人,怎麽做才能讓你消氣呢?”
“首先,你把劍撒開。”
華胥莫名其妙地依言照做。
精巧的劍鞘套上了鋒刃,被主人立在一邊。
“然後,將你的臀部緩緩地往北方向挪動三寸,如遇障礙,請攀爬而上,記住,三寸,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華胥在心裡盤算了一番東南西北,然後把目光落到身旁的謝逢秋身上。
“……”
詭異地沉默片刻,他認命地爬上了他的腿。
腿的主人泰然自若地扶住了他的腰。
“最後,”他頂著一張正人君子般嚴肅正經的臉,面不改色地點了點自己的嘴唇:“請用你的唇部,重重地觸碰一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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