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被鶴頂紅扯倒下去,脖子後攀上一雙手,摟緊了他便來索吻。
楚空遙半推半就,終於還是起了火。
正吻得昏天暗地,鶴頂紅不知何時又清醒過來,往後一退,眯著眼愣愣道:“……楚空遙?”
楚空遙意還溫存:“是我。”
鶴頂紅又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神思錯亂一般,竟作勢要推開:“不……我不……”
頭頂傳來一聲輕歎。
楚空遙俯視著他,眸色深深:“我就知道,你得喝醉才老實。”
鶴頂紅還欲逃走,才起了身,便被抓住雙手舉過頭頂,按在了床上。
他雙腿踢蹬起來:“楚空遙……我不……”
楚空遙被激怒,冷下臉,將他翻了過去。
鶴頂紅跪趴在被褥上,一時喊,一時又罵,一時又像小獸那般哭嗆著央央叫喚。
前兒還知道說“不”,後半夜嘴裡就只會哼唧著叫慢些、輕些了。
第45章
翌日清晨,謝九樓照舊先起來替提燈端了茶點熱水,進房時卻見提燈已醒了,正坐在床邊穿衣裳。
他放下早飯過去,才蹲下要給提燈扣腰帶,就被提燈低著頭躲開。兩隻手空空放在提燈腰前,提燈卻一聲不吭別開了身子,不理他。
這是因著昨夜那幾聲“阿海海”而慪氣,當時忙著快活便罷,眼下提燈一覺睡醒,秋後算帳來了。
謝九樓挑起眉梢盯著提燈看了會兒,又頷首低低一笑,抿出側頰那個淺淺的酒窩,自顧起身去擺弄碗筷。
再下樓,便見著曲鴛。
曲鴛怏怏的,吃過了早飯便要告辭回家。
提燈一早上都沉默著,不見與謝九樓說一句話。
鶴頂紅自不必談,夜裡同楚空遙翻雲覆雨,天一亮就自個兒急慌慌跑回房裡,出來就別扭起了,凡事都躲著對方。
四人同曲鴛道別,就上了路。
穿過七星抱虎峽,離枯天谷還有一日腳程,他們須得再露宿一夜。若速度快些,興許能趕到谷內當年楚空遙他師父置的一處別院——如今那院子在不在,須得另說。
“你們倆又鬧哪門子別扭?”楚空遙身子微斜,碰著謝九樓的肩,前頭是並行的提燈和鶴頂紅,“昨兒不是還好好的?倒是難得見他同你生一回悶氣。”
謝九樓抄著手,看著提燈背影緩緩道:“昨兒強著他叫了幾聲阿海海,他不願意,今早起來就惱我,醒了也不理我。”
“那他叫了?”
謝九樓隻笑:“提燈很聽話的。”
楚空遙心裡一陣惡寒。
前頭提燈已經琢磨了整整一夜,今兒一面慪氣,心裡也一面記掛著——瞧謝九樓的模樣,必是察覺了什麽。
可提燈想不明白這人是何時起疑,自己又是在何時露出的破綻。
他更想知曉,謝九樓如今猜到哪一步了,昨夜才會使那樣的法子試探。
“……不過那觀音也是罪有應得,多吃些苦頭再回永淨世,也是好的。”鶴頂紅在他旁邊念叨得緊,說完了才見提燈直著兩眼發神,遂伸手到他眼前揮了揮,“提燈?”
提燈恍惚回神:“怎麽了?”
鶴頂紅歪了歪頭:“我同你說,赤練和無相觀音的事。”
“赤練?”這麽一說,提燈想起上次同他在須臾城,並沒講完的那回,“你幾時聽完的?”
鶴頂紅打哈哈:“就……就前兩天。”
他把自己和楚空遙的事兒含糊過去,挑著想說的話講:“那赤練與鮫人被無相觀音懲罰,受了詛咒,一個永生永世只能在望蒼海裡做個夜叉,一個陷入無止境的循環,斷了雙腿忘記一切,只在凡塵扮他的觀音,兩者一旦相見,赤練恢復記憶,鮫人就會死去。這觀音下的詛咒未免太過惡毒。”
提燈收回眼神,淡淡道:“無相也為此業果付出了代價。”
“那倒也是。”鶴頂紅點點頭,“做風做雨,做草木塵泥,野獸牲畜。世世飄搖,被眾生踩在腳下,再到眾生中去。隨萬物死,隨萬物活。堂堂觀音,嘗遍世苦,我想他每一次回去,又被打下塵世時,必定恨極了能仁。”
提燈諷刺道:“你高估他了。”
他說:“觀音稟賦缺失,無悲無喜,無愛無恨。只因自怒火悲湯中帶著怨氣降世,才生性暴虐,好殺嗜血。能仁將他投入凡塵,是要他找回身為一個天神應有的悲憫。無相之所以叫無相,正是他入凡塵,做眾生的結果。他兼眾生之相,匯於一身,便為無相。觀世音者,不知眾生苦,便難垂慈悲目。何為天神?天神不在世人頭頂,而在世人腳下。唯有任眾生踐踏踩唾之身,才有資格步天成神。觀音恨不了能仁。他為世間第一蠢笨,數次輪回,最後一世,方才通曉愛恨。”
“最後一世?”鶴頂紅問,“觀音已經輪回到最後一世了?”
提燈沉默一瞬:“或許還在哪處做牛做馬吧。”
鶴頂紅又歎息:“那赤練與鮫人,豈不是不得解脫。”
“赤練與鮫人所受詛咒,其實要解也不難。”
鶴頂紅:“你如何知道?”
“我猜的。”提燈揚唇,斜斜睨了鶴頂紅一眼,“你就沒有想過,赤練當初為何要扮作觀音的模樣去見那鮫人?”
鶴頂紅微微一愣。
又聽提燈說:“赤練真容是一條七彩大蛇,被觀音擒獲後又被賜予四肢,徹底成了一個怪物。無相觀音不知美醜,那泥點子給他畫出絕世容貌,下場卻是被他幽禁在歸墟。可恥於自己外貌的赤練對此卻豔羨無比,這才偷偷化成觀音的樣子去見自己的心上人。若他有一副拿得出手的好樣貌,又何須扮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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