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差冷笑:“你最好說到做到。”
她又跟著走了兩步,突然蹲在地上:“走不動,不走了。”
“行啊,”第七歌面不改色,席地而坐,“反正鬧著要進城的人不是我。”
“你……!”姬差啞口無言,憤憤瞪了半天,最後把氣咽下去,別開頭,語氣總算不那麽衝,“……你為什麽不給我搞一套?”
“你說什麽?衣裳?”第七歌斜斜睨她一眼,“給你搞了,你穿麽?”
“你不給我怎麽知道我不穿?”
“是——你穿——”
第七歌起身,慢悠悠踱步到姬差身邊,背著手繞姬差轉了一圈,一低眼就是姬差滿頭的珠翠。
她拿手隨便撥了撥,姬差不耐煩躲開。
“你怎麽不穿呢?”第七歌自顧說道,“穿上了,還像昨兒那樣,野狗快追到腳跟底下也得先把臉洗乾淨。洗著洗著頭髮亂了,還得拆了一頭髮帶重新系一遍。命算什麽?漂亮乾淨最重要。你哪犯得著穿這男人穿的粗布啊?我就是給你綁三百圈紗布也攔不住大小姐招搖過市不是?你得打扮得好看再好看,好叫人一眼認出你是城主家的大小姐,這樣……”
她猝不及防俯身,湊到姬差耳邊:“別說男的,就是我看了,也想把你渾身扒光好好肏一肏。”
姬差氣得發抖,揚手便要往第七歌臉上打去。
下一刻,手在半空便被一把抓住。
第七歌換了神色,眼似冰霜,冷不丁將姬差的手甩開,站直了睥睨道:“所以啊,乖乖穿你的裙子吧——差娘。”
說完,她抬腿便走,再不回頭看。
沒想走出多遠,第七歌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小小的:“……喂。”
她止步回望,見姬差慢慢抬手,垂著眼睛,一言不發拔下自己頭上所有簪子,扔在地上,又解了發帶,將滿頭青絲盤在頭頂,隨後蹲下去,往臉上抹了兩把灰,開口已沒了底氣:“這樣行了麽?”
姬差不動聲色揚了揚唇,背著手繼續走:“勉勉強強。”
剛走了沒兩步,她驀地站住,疾步回來拉著姬差到一處草叢蹲下:“別出聲。”
河邊,兩個蝣人抱著水壺正要取水,口中用她們聽不懂的族語罵罵咧咧說著什麽。
他們不遠處的後方,跟了四個俊俏公子——
和一團長著豎瞳的黑氣。
第20章
那對蝣人原在抱怨車中巫女嬌氣,眼見到了城牆腳下竟還要盥洗更衣,正蹲在河邊嘀嘀咕咕埋怨,其中一個忽往脖子後摸了摸,轉向旁邊用族語問道:“你撓我做什麽?”
另一人不解:“我沒有撓你。”
便又無話。
過了一會兒,那人再將脖子一拍,怒視道:“別撓我!”
二人正欲爭執,忽瞥見打水的河裡黑了一片,恰籠罩在他們倒影上方。
細細一看,那黑黑的影子裡還嵌著一雙猩紅的眼睛。
他們顫抖著轉頭,後方樹林全無蹤跡,自身竟是被一團濃厚的霧氣團團包圍。霧氣中央,驟然睜開一雙暗紅的眸子。
他們盯了不過半刻,眼睛便發直,雙雙向後倒去。
囡囡慢慢變小,再如巴掌大時,往後一跳,跳回提燈肩上。
一行人開始扒這兩個蝣人的衣裳。
“待會兒提燈和鶴頂紅先換上,過去再引兩個蝣人過來,這事兒就成了。”謝九樓把扒下來的衣服扔過去,提燈卻不接。
“我們去不好。”提燈說,“你和楚二去。他會蝣語。否則我們怎麽開口叫蝣人過來?”
謝九樓一思忖,萬一出了破綻,提燈他們在這邊也好先離開,那一堆蝣人,總傷不了他和楚空遙。
四人把這對蝣人搬到草叢,捆了手腳,堵住嘴,即便待會兒醒來,料定也得在他們進城以後了。
回到河灘,謝九樓和楚空遙便前行走近那方隊伍,提燈與鶴頂紅並排站著,見前面兩人蒙好面走遠,提燈忽一轉身,又鑽回草叢裡去。
鶴頂紅站在原地反應不及,剛要跟過去看提燈做什麽,就見這人已經從草叢裡出來,手上拿著昨夜謝九樓雕刻時的刀——提燈今早順手從謝九樓身上摸過來的。
刀上淋淋滴著血,提燈側臉和下巴也濺了不少。
鶴頂紅一愣:“你把他們殺了?”
提燈沒說話,隻先攤開黑色皮革包裹的左掌,將刀面正反在掌心一擦,血跡便留在了皮革上,匕首鋥亮如新。
“不然呢?”他低頭收刀,隻略抬眼掃了掃鶴頂紅,聲音又沉又冷,“眼下城門隻進不出,城中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等這對蝣人醒了,到城門一鬧,豈不麻煩。”
“可剛才……謝九他們說不殺的時候,你……”
提燈陰著臉,定定望過來。
鶴頂紅微怔,便不再說下去。
“那就別告訴謝九。”
——儼然不是商量的語氣。
提燈說完,抬腳欲走,正打算去河邊洗臉,脖子一側傳來冰涼而鋒利的觸感。
“不要動。”第七歌兩指夾著極薄的刀片放在提燈喉側,“刀刃不長眼,公子小心。”
鶴頂紅神色一凜:“你要做什麽?!”
提燈倒握著刀剛放進袖子,此刻捏著刀柄的右手不動聲色一緊。
“我不做什麽,只不過想替我和我的朋友討兩件衣裳。”第七歌笑道,“既然你們已經解決了兩個,何不再替我二人解決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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