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時叫得親熱!”謝九樓疏忽轉頭瞪過去,“你少信口雌黃四處亂嚼舌根。”
“哦——”白斷雨半個身體都快傾過去挨到謝九樓肩上,“怕提燈知道是吧?你小子……還挺下——”
“滾!”
謝九樓一把把人推開,煞有介事撣撣自己肩上衣裳,狠狠剜了白斷雨兩眼,方歎了口氣解釋道:“提燈當初來謝府,就是扮做她的模樣頂替成親的。言三言三,自然就是饕餮谷言谷主家的三姑娘。這天下還有幾家姓言的不成?不過既然你說她是山鬼,想必也錯不了。”
白斷雨:“如何錯不了?”
“你沒聽她抓那巫女時說的話?”謝九樓道,“‘孽障’!你忘了巫女如今身體裡住了個什麽?這還是當初你說的——兩百年前,第達爾就請了個神影拿自己獻祭出去。如今山鬼要來抓她,自然就是抓她體內這個神影。既是神影,那便是諸神的秘密,非本位神不知道的存在。眼下山鬼瞅著這巫女而來,想必當年第達爾請的,就是她的神影。”
白斷雨摸摸下巴:“如此,便也說得通。”
山鬼當年因故脫去神身入了娑婆,想來就是為了捉拿自己遁逃的神影。
“只是……”他“嘶”了一聲,“按道理,永淨世天神脫神身入娑婆,是從肉體凡胎降臨世間,應該沒有任何在神界的記憶。山……言三是如何覺醒,又如何想起自己還有個神影的?”
謝九樓沉著臉,手提宮燈緩緩前行:“許是尋了什麽法子,想起前世記憶,也未可知。”
二人說著,已到行宮。白斷雨瞧天色也快亮了,便說先回去休息片刻,一早再來看提燈。
謝九樓與他分道揚鑣,轉過幾處石階,才踏上小院,便見著提燈抱膝坐在門檻處,不著鞋襪,隻穿一身中衣,下巴擱在膝上,兩眼與黑天相映,夜風把他臉色吹得又白了半分。
他疾步過去,提燈聞聲望過來,眼珠子一亮,一聲“阿海海”還沒叫出口,整個人便被謝九樓打橫端起抱進房裡,就近放到了那張圓木桌上。
謝九樓一言不發放下宮燈,又脫了袍子給提燈披上,從櫃子裡找出薄襪蹲在桌前給他穿好,末了再用雙手捂上好一會兒,才抬頭問:“幾時醒的?也不曉得穿衣裳。”
提燈兩手撐在桌子便,腳趾蜷了蜷,這會子才有暖意從謝九樓手裡傳過來。
他垂頭盯著自己衣領,脖子快佝到胸裡,像是帶著點氣性不看謝九樓,小聲道:“你不在。”
提燈說話總三言兩語不太順暢,有時說了上半句沒有下半句,旁人聽得懂便罷了,聽不懂也隻當半句意思理解。多數時候都當他小兒學語,只因念著他的話多數時候總無關緊要。
只有謝九樓,無論提燈說幾個字,都能第一時間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提燈說“不在”,不是賭氣怪他今晚離開,而是對他施針那日貼心不進房裡,行到中途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控訴。
謝九樓眼睫顫了顫,心頭一酸,慢慢起身,抓過提燈雙手,竟涼得他一驚:提燈的手,即便在隆冬臘月也極少涼成這樣。
他合住兩掌,把提燈五指握緊,輕聲問:“還疼不疼?可有哪不舒服?”
提燈隻搖頭。
興許是初醒的緣故,提燈精神比以前去了大半。謝九樓卻知道,去的另一半,怕是很難養回來了。
他抽出一隻手探進提燈後頭衣擺,摸到脊骨施針那處,米端大小的針眼在提燈背上留下小孔般的痕跡,至今尚未恢復。
大概是受針的記憶過於疼痛,他的手一挨上去,提燈便僵住了身體。
他敏銳地察覺到提燈的反應,眼角倏忽一紅,把提燈擁進懷裡:“別怕。”
謝九樓說:“不會再有人按住你了。提燈,別怕。”
“痛。”這時他才聽見提燈把整張臉埋在他肩下的聲音,細微的、帶著低低的鼻音。
“阿海海,”提燈雙手緊緊攥在他後背衣服上,說完便已嗚咽,“……很痛。”
第79章
謝九樓順著提燈松散的頭髮往後撫,連撫了幾次,才慢慢捧著提燈腦袋讓他抬起臉來。
提燈耷拉著眼,很沒精神。
他看得於心不忍,低頭親了親,從眼睫親到側邊的鼻梁,又挨了一下嘴唇。
提燈的身體在他懷裡一僵,接著打直了背,磨磨蹭蹭抬起頭,巴巴望上來,目光裡全是擺明的心思。
謝九樓:……
謝九樓別開臉去,哭笑不得,拇指擦擦提燈還發紅的眼角,轉回來繃著臉臊他:“不是疼?很疼?這會子就好了?”
提燈手還抓著謝九樓後背,抿了抿嘴,又把脖子往上仰,湊到謝九樓下巴,瞄一眼嘴唇,又瞄一眼謝九樓臉色,聲音小得不能再小,慢吞吞含糊道:“……再來,就好。”
“不爭氣,”謝九樓瞧他這副樣子,嫌得牙根直癢癢,隻伸手狠狠捏了一把提燈的臉,“沒皮沒臉了你。”
說完就垂頭親了下去,又吮又咬,把提燈圈得極緊,親得頭腦發脹,提燈已不住低吟。他每欲停下,又被追著含住了唇,到最後只能拎著提燈後衣領子把人拉開,連連仰頭躲道:“好了……饞貓變的,總親不夠。”
提燈嘴皮子親得一色水光,自個兒回味著抿抿,又咽了口唾沫,方才戀戀不舍地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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