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要這瓶酒了,謝謝。”
夏野買下那瓶酒,對老張頭點頭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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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出一段路後,夏野才對池晝說:“他不對勁。”
“怎麽說?”
池晝沒問他是怎麽試探老張頭的,只是乾淨利落的詢問結果。
他對夏野的能力非常信任。
“他的精神很萎靡,看著狀態不對勁,”夏野說,“我以前見過他一次,他是那種特別會維護顧客關系的攤主,在十二區地下市場很有名氣,只要是他見過的顧客,不論過去多長時間,他都能明確的叫出名字,並且記得他們買過的東西。”
池晝點頭:“他剛剛的表現不像是記得你。”
“嗯,他完全把我忘了,而且在對話中,他一共有三次走神,對於一個成熟的商人而言,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夏野冷靜的分析道:
“他的狀態跟我們剛進入十二區的時候,在街邊碰見的張姨很像。他們都顯得精神困頓,思維呆滯,經常說話說著說著就走神,像是被什麽東西抽幹了精神氣。”
池晝沉吟片刻,說:“跟我們在樓道裡遇見的外星生物有關。”
夏野:“我也這樣認為。”
“那個外星生物——姑且叫它虛影,是以精神攻擊為主的外星生物。”
池晝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他有些猶豫,跟虛影作戰的部分細節,他尚且沒有跟夏野交流過。
不怎麽適合交流的細節,虛影使用的精神攻擊似乎是從其他人身上抽取的情感,配合幻影影響他的精神。
那些幻影……
令人難以啟齒。
尤其是使他精神力暴走的那幾個畫面,池晝認為不應該讓夏野知道。
夏野完全沒察覺到他的異樣,清亮的黑眸望向他,問:“什麽?”
他感覺池晝有話要說,又不知道池晝為什麽沒有繼續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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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晝輕咳一聲,聯盟總署規定,任務之中,所有隊員必須定期交流任務細節,以防由於情報不足出現人員傷亡。
出於職業素養,他盡可能平靜的說:“虛影的力量來源於人類的情感,我推測它能夠通過某種方式,從十二區居民身上吸取能量,被它吸取過能量的居民會精神萎靡。”
“普通人的精神力本來就不強,被吸取過後難以得到補充,容易陷入絕望,就像張姨那樣,失去對生活中一切事物的反應。”
夏野點頭:“原來如此,那麽,它的攻擊跟這些情感有關?”
話題進一步深入,幾乎觸碰到事情的核心。
池晝不露痕跡的深呼吸,聲音像是一條直線,極為公事公辦,不摻雜一絲情感。
他說:“七宗罪。它以人類的惡念作為武器。”
夏野“嗯”了一聲,顯然是陷入了沉思。
“人類的惡念……很有意思的能力,大概沒有人能逃脫這種攻擊,”夏野說,“難怪它會選擇十二區,這地方生存環境惡劣,人人都在為了活著掙扎。”
他的聲音低下去:“我們沒那麽光明磊落,自然是它最好的養料。”
虛影從十二區居民身上吸取著惡念,同樣也吸取著其他情感,當那些東西全都被它奪走,人便成了行屍走肉。
池晝察覺到他的低落,寬慰道:“這很正常,人人都有私欲。”
“真的嗎?”
夏野抬起頭,望向他的眼睛。
“你會有嗎?”
他目光清澈,比天邊的月更為皎潔。
在這樣的眼神中,池晝敗下陣來。
他點頭:“我有。”
他注視著眼前的人,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私欲究竟是什麽。
獨佔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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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野意識到池晝避開了自己的話題。他很少這樣,在大部分時候,池晝的身上有一種令人膽戰心驚的赤誠。
他不隱藏自己的心,仿佛他沒有什麽秘密,他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護人類而生,是不需要感情的神明。
微妙的空氣再度彌漫,巷子裡的風帶著甜膩的氣息,夏野覺得奇怪,他的精神屏障並未收回,仍舊籠罩著這條街巷,理應將所有異常隔絕在外,保持著巷子裡的清明。
夏野沒有追問,他直覺池晝不想繼續談論他究竟遭遇了什麽樣的精神攻擊。
聯盟總署只是規定必須跟隊友交流外星生物的攻擊細節,並沒有規定要細致到連精神攻擊的方式都一一說明。
他依照出門前的約定,將池晝帶到了街口的餛飩攤。
“你想要什麽口味?”
他轉移話題的水平一向生硬,但池晝這次的笑容裡卻沒有那種故意縱容的味道,而是純粹的溫柔。
似乎是從他簡短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什麽更深刻的意味。
夏野不明就裡,隻覺得今天的池晝格外不對勁。
點過單後,他們在簡陋的桌椅旁坐下。
出於安全考慮,夏野斟酌再三,最終確認道:“池晝,你的精神領域還存在混亂跡象嗎?”
池晝微微一愣,立即反應過來。
在私人情感上,他表現有些明顯了,以至於夏野產生了誤會,猜測他仍舊沒有從精神攻擊中恢復。
這樣不行。
作為特別行動部負責人,他理應冷靜克制。
現在卻在讓隊友為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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