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見過那樣的池晝,強勢得幾乎冷酷無情,徹底展現出身為最強哨兵的一面,威壓感如同一陣沉沉的雲,從不知名的地方迅速湧來,壓在每一個人的肩膀上,不僅僅是軍部的那些人,連上校和林恪知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屬於黑暗哨兵的威壓,天生的領導者,任何人都無法抵抗的氣場。
幾乎令他沉醉。
陌生的感覺令夏野感到詫異,他徹夜查詢了問題的起因,終於在科研所的報告中找到答案。
匹配率將決定哨兵和向導之間的吸引力,匹配率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哨兵和向導會在對方釋放精神力時感到心醉神迷,這是本能。
出現這種情況無需擔憂,只需要跟對方一起參與聯盟匹配交流會即可。
冰冷的理論讓夏野感到安心,至少這不是一種異常。
他早已習慣了與精神力帶來的各種狀況對抗,不論是難以馴服的雪豹,亦或是有事沒事出來刷存在感的小雪貂,又或者是必須靠基因抑製劑來抵抗的精神力暴走,夏野都已經適應。
所謂的“匹配率帶來的吸引”自然也是如此。
幾乎沒有花費什麽功夫,這種感覺就已經消失。
在那之後,他觀察過池晝。池晝的確顯得與之前不同,夏野一度懷疑他是否受製於本能。
他記得池晝拒絕參與匹配交流會時給聯盟遞交的報告:“我始終認為人類不應該受製於本能。哨兵向導的結合情況特殊,一旦匹配成功,不得不成為終生伴侶,人類的感情不該被機器左右。”
夏野深以為然。
人類應當為心動結合,而不是概率。
他完全能夠理解這種自古地球時代遺留下來的浪漫。
—
現在,池晝的狀態顯然恢復了正常。
他指著走廊上的壁畫,自如的跟他開著玩笑:“你看,地獄三頭犬,暗示這裡有門。”
落地式彩繪玻璃窗上,印刻著絢麗的圖案。
粗糙的線條勾勒出詭譎的內容,一隻扭曲的、面目可怖的三頭犬守候在地獄門口,它的旁邊是一簇高高燃起的火焰,燒灼著純白的拱門。
墮天使正走進門裡去,帶著某種淒楚的笑容,顯現出一種獻祭般的美感。
池晝多看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
“整座教堂都是精神汙染源,它們裝作是神在感召人類,”他搖搖頭,“十二區信仰神明的人多嗎?”
夏野點頭:“自從外星汙染事件後,很多人會過來參拜。”
他露出沉思的表情,片刻後又說:“他們未必是真的有什麽信仰,只是需要一個寄托。”
夏野頓了頓,語氣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那場汙染中……我們失去了太多,大家不得不活下去。”
池晝收斂了笑意,說:“我明白。”
不得不活下去。無論如何都得找個理由活下去。
剛剛建起的教堂成了最好的療傷所,不論這裡的神明是什麽,只要能夠聚集在一起舔舐傷口,就足以令人感到慰藉。
“不能怪他們,”池晝說,“是我們來得太晚了。”
夏野聽出他語氣裡的愧疚,搖頭道:“你不用把所有事都視為自己的責任。”
誠然,他們來得太晚。池晝的小隊到達十二區時,汙染事件已經無法收拾。四處是異變的植物和動物,漫天的霧氣鋪滿了整個城鎮,連社會管理系統都被全數摧毀。
但夏野比任何人都清楚,池晝已經做到了他的極限。
是聯盟放棄了十二區。早在七年之前。
—
他們穿過彩色的壁畫。
每往前一步,壁畫的色彩便會鮮豔一分。
尤其是紅色,鮮豔的、如血液般的紅色,那些鮮紅的色塊在彩繪玻璃上流動,忽明忽暗,令墮天使的心臟看起來宛若正在跳動。
“看過壁畫的人會受到汙染,在他們的敘述中,其他人會不可抑製的對教堂產生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是一種連鎖反應。”
池晝聲音冷靜,在夏野的精神屏障中,他絲毫沒有受到壁畫的影響,一路仔細看過壁畫的內容後,他分析道:
“對於被汙染的人,它們具有控制能力,汙染程度越重,它們的控制力越強。”
夏野回憶起餛飩攤老板娘的狀態,冷聲道:“那個視頻,是它們發出來的。”
“嗯,它們入/侵了星網,”池晝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驚訝,“它們操控了那對母女,將她們變成了一種病毒。”
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實,讓夏野微微皺起了眉。
星網上傳播的視頻,如同病毒一般泛濫開來,被發至十二區每一個人的郵箱之中,他們無法抗拒神的感召,只能聽從神的命令,將視頻播放給每一個他們認識的人觀看。
間接汙染。
連科研所的報告中都未曾提到的汙染形式。
“只能進領地看看了,”池晝做出了判斷,“見到本尊才能有定論。”
夏野說:“好。”
[門]已經很近了。
它散發出某種柔軟的氣息,像是一層溫柔的雲,吸引著疲累的人靠近。
不需要什麽動作,甚至沒有象征性的鎖,只要穿過那個拐角,就能夠進入的領地。
“迷惑性很強,”池晝點評道,“大概會有人覺得自己上了天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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