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回答:“造型很有意思。”
池晝拿著那支鋼筆走過來,將它塞進夏野的襯衫口袋。
“送你了。”他說。
夏野有些不適應:“我剛來,這樣不太好吧……”
“這有什麽,”池晝無所謂的笑笑,“習慣了就好了。”
他將夏野帶到辦公室中央,指著那些文件、卷筆刀、鉛筆和不鏽鋼水杯,說:“這些都是武器,只要加入特別行動部,就可以隨意取用。夏野,你要把這裡當成家。”
夏野默默點頭,收下了那支鋼筆。
他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
十二區外星汙染後,他與“家”這個字眼已經絕緣,只有夏芷作為一個錨點,提醒他曾經存在過的溫暖。
特別行動部的辦公室確實有那種感覺。狹小,燈光昏黃,四處堆著無關緊要的東西,充滿了這個時代不會出現的古地球氛圍,和他小時候住過的公寓十分相似。
“你是我們組裡最小的,”池晝在文件堆裡翻找了一陣,“入職培訓,你看一下。等會他們就過來了。”
夏野接過厚厚的文件,在沙發上坐下,開始仔細閱讀。
—
與其說是入職培訓,不如說是生死狀。
文件裡注明了特別行動部需要執行的任務種類和職員福利,夏野粗略看過一遍,那些福利好是好,但恐怕大部分人都無福消受。
有太多人在第一次任務中犧牲,或是選擇退出特別行動部。
以至於特別行動部近十年都沒有加入過新人了。
“別擔心。”
池晝悄無聲息的在他身邊坐下:
“跟著我,不會出事的。”
夏野抬頭看著他。
他知道池晝說的是真的。池晝加入特別行動部之後,特別行動部的傷亡率顯著降低,近年來已經實現了歸零。
夏野合上那些文件:“我知道。”
他從沒懷疑過池晝。
“這麽相信我?”池晝顯得有些驚訝。
“嗯,”夏野回答,“一直。”
池晝對上他的視線:“說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話是這麽說,但從他的眼神中完全看不出不好意思。池晝是在笑著的,帶著點意味深長。
“奇了,老大你今天這麽早?”辦公室的門被驟然推開,“這是新人?叫什麽名字啊?”
來人頂著一頭黃毛,嘴巴裡嚼著口香糖,朝夏野伸出手:“我姓簡,簡飛仰,特別行動部一組的,池晝是我頂頭上司,你呢?”
或許是太久沒見過新人,簡飛仰的話格外多:“長得挺秀氣的嘛,怎麽跑到我們這裡來吃苦了,軍校現在不包分配啊?”
夏野伸出手,跟他虛虛一握。
簡飛仰相當熱情:“來了我們這就是我們的人了,你放心,我以後罩你。”
池晝輕咳一聲,介紹道:“夏野,SSS級黑暗向導,今天剛加入我們特別行動部,等會一起去龍固鎮。”
簡飛仰立刻正經起來:“原來是你啊,早就聽說了,歡迎歡迎。”
昨天,特別行動部還為了夏野的等級測定開過短會,簡飛仰剛結束一個任務,沒來得及參加,對此分外好奇。
談話之間,辦公室裡陸續進來幾個人,簡短的跟夏野打過招呼,一行人便準備出發。
除了簡飛仰之外,其他人均是已經完成匹配的哨兵和向導。
一支相當精銳的小隊。
—
“龍固鎮是十區下轄的村鎮,位置比較偏遠,從我們這邊開車過去大概需要三小時。”
副駕駛上,應佳薇快速翻動著資料:
“一周前,聯盟接到十區上報,龍固鎮醫院接診了一名八歲兒童,四肢出現不明僵化,收治一星期後,他的手心長出了嫩芽。”
作為哨兵裡難得一見的女性,應佳薇加入特別行動部多年,執行過無數任務。
饒是她見多識廣,也被資料上的圖片驚了一下。
“根據醫院提供的報告,嫩芽很快就長進了他的四肢和腦部,但並不影響他的活動和意識,”應佳薇保持著平靜,“患者經常喊痛,稱‘樹木正在絞殺他’,上周,醫院監測到患者生命體征終止,但他依然可以活動。”
簡飛仰邊開車邊問:“那就是活死人了?”
“差不多,”應佳薇回答,“十區安全管理局已經控制了患者,正在等待我們過去。老大,你看看資料。”
池晝接過那疊文件,隨意翻了起來。
夏野坐在他的旁邊,看著資料上令人作嘔的圖片。
照片上,男童已經看不出人形。
他的皮膚變成了黑褐色,上面有一片又一片的裂紋,手臂僵硬的伸直,直直地指著天空,像是一棵枯死的樹木。
手心的嫩芽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小的血窟窿。
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發現樹皮般的肌膚下是粉紅色的嫩肉,暴露在裂紋的空隙之中,滲出了雪白的汁液。
腰部以下卻是正常的,兩條腿上穿著牛仔褲,看起來格外詭異。
仿佛一個好好的人,成為了某種怪樹的培養皿。
夏野頭皮發麻,移開了目光。
不是因為這幅詭異的圖景,而是因為夏芷。
人會變成樹的地方。
妹妹隨口說出的八卦,確實是他即將去執行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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