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自己在騙他。
募地,他想起池晝曾經這樣看著他,笑著叫他“小騙子”。
那種情景,夏野不想再遇見了。
池晝飽含縱容的眼神,夏野硬著頭皮開口,回答道:“是的,你的精神世界太過混亂,產生錯覺是正常現象,以後不會了,你放心。”
破綻。四處都是破綻。
只是一個瞬間,池晝已經看穿了他的偽裝。
夏野回答得太快了,一直都太快了。從他們開始探討這個問題起,夏野的回答就格外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他們討論的不是什麽簡單的問題,而是精神世界中的異象。
在哨兵向導的世界中,這是致命傷。聯盟總署規定,一旦精神疏導中發現了此類異象,應當立即上報聯盟,將哨兵帶回總署修養。
如果出現了這種情況,哨兵的意識大多混亂不清,普通的向導已經無法給予其幫助。
但夏野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或許只是錯覺。
像是早就設想好了答案一般,根本不需要思考。
以夏野的性格,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他會嚴格按照聯盟的規章制度處理,而不是私自為他解決。
唯一的可能,他的答案不是真的。
—
“原來如此,”池晝似是而非的應了一聲,“真的不會再出現了嗎?”
他眼中的笑意消失,有點擔憂的望向夏野,漆黑的眸子裡映出少年的身影。
平日裡,池晝給人的感覺總是溫柔的,令人如沐春風,又帶著點恰到好處的強勢,隱隱散發著些許上位者的氣息,但現在卻有所不同,他的呼吸變得緩慢,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脆弱,仿佛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安靜的看著夏野,令夏野無比清晰的意識到——眼前的人是一名哨兵,在精神上極度依賴向導的哨兵。
夏野很少有這種感覺。
在他的面前,池晝一向表現得冷靜而理智。他有著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自製力,不僅不需要向導幫他控制精神力,甚至可以遊刃有余的教他怎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
與他認知中的哨兵完全不同。
夏野在軍校見過其他哨兵,他的同學們大多缺乏克制自己的能力。他上過的課不多,但饒是如此,夏野仍舊見過滿教室的精神體亂跑,而沒有一個人能控制住它們的場面。
從那以後,夏野認定書本中說得沒有錯,哨兵會失去理智,而向導要做的就是幫助他們保持理智。
但池晝打破了這個定論。
他想起池晝抱著他時的感覺,滾燙的懷抱中,池晝的手臂越收越緊,像是要將他融入骨血中一般,帶著些許令人窒息的強勢。
那顯然是因為精神力失控而無法自持的舉動,但即使是這樣的時刻,池晝依舊隱忍克制。
他堅持說:“我沒失控。”
夏野隱隱感覺到他對本能的抗拒。池晝與其他哨兵不同,他並非是那種因為沒有向導可以匹配而不得不一個人獨自行動的哨兵,他是自己選擇了不參與匹配,他似乎對於屈從於本能非常反感。
他不確定自己剛剛說的話會不會讓池晝誤會。
夏野開始感覺心虛了,他不知道池晝是不是相信了他說的話,以為小雪貂的出現是因為精神世界太過混亂,從而擔心起了自己的狀態。畢竟,在科研所的研究報告中,哨兵向導的精神世界是一成不變的,只有遭受了重大的變故,精神世界中的圖景才有可能改變。
憑空出現在精神世界中的事物,毫無疑問是精神力失控的象征。
在池晝稍顯脆弱的眼神中,夏野的心漸漸變得柔軟。
或許他不該說這樣的話。
“不會再出現了,”他斟酌著言辭,盡力的消減池晝的誤會,“只是一點點錯覺,我剛剛已經幫你梳理過精神世界了,短期內不會再有混亂。”
“謝謝。”
池晝微微抬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但我還挺期待再看見一次的……毛團子很可愛。”
他意有所指的重複了一遍曾經說過的話:“你知道的,我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
—
夏野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你不是在擔心自己失控嗎?”
他再度確認道:“剛剛那不是精神世界出現異象,只是一點錯覺。”
“嗯,我知道,”池晝坦然的點頭,“我不擔心我會失控……”
他的話語一頓,視線落在夏野的手上:“這不是有你嗎?”
夏野一愣,後知後覺的發現池晝又在逗他。
“我只是真的挺喜歡毛團子的,”池晝似笑非笑的說,仿佛拿準了夏野不會因此生氣,慢悠悠的說,“誰讓那隻還特別可愛,看著就軟乎乎的,手感一定很好,可惜啊,一閃而過,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麽。”
夏野的心瞬間懸了起來。
對話進行到這個地步,怎麽看都覺得有點危險。
很顯然,池晝看見了小雪貂。
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一把將小雪貂塞進了外套裡,或許池晝早就知道那是什麽了。
當時,池晝的精神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人,會在裡面出現的精神體自然也屬於他。
池晝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他還可以用精神力混亂搪塞過去,要是池晝看清楚了,他是真的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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