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遠遠的看著出口,眼中流露出明顯的厭惡:“到了。”
池晝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問:“那裡有什麽?”
他不需要問,已經知道夏野情緒不佳,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為了緩和氣氛。
“那裡是……”夏野的聲音變得很輕,“心臟。”
說話之間,他們徹底穿過了蛛網,糾纏於他們身上的半透明蛛絲在瞬間消散,籠罩在身上的壓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感。
這種異樣感並非來自什麽攻擊,而是來自於這棟房子本身。
他們所處的地方十分特別,牆壁是深紅色的,遍布著藍色和紅色的紋理,在牆紙上構成說不出名字的壁畫,不需要仔細觀賞,便能察覺到畫面中流露出的詭異。
池晝瞟了那些壁畫一眼,感歎道:“他的審美還真是離奇。”
他低下頭,看著腳下的地板。
地板是透明的,底下流動著紅色的液體,池晝不知道液體的成分,但他直覺那不是什麽好東西。
整個房間在微微的顫動著,經久不息的砰砰砰的聲音更加強烈了,像是就在他們的耳畔,又像是從什麽渺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般,讓人聽不真切。
正如夏野說的一樣,這棟房子是活著的。
而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它的心臟。
—
與一般的房子不同,經過蛛網進來之後,他們所處的地方不是客廳,而是實驗室。
詭異的牆紙在這裡根本算不上什麽,真正令人感到觸目驚心的,是一根又一根透明的管道。
半透明的管道,不知是什麽由什麽材質製成,經過了這麽多年的荒蕪,它仍舊保持著光潔如新,上面沒有一點灰塵。
池晝可以清晰的看見,管道之中流淌著紅色的液體,它們像是血液一般,流經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從裝滿了不同顏色溶液的瓶瓶罐罐中流淌而過。
那些瓶瓶罐罐放在精鐵製成的置物架上,底部被死死的焊在了架子上,哪怕是地動山搖,它們都不會掉下來。
“這些管道應該是給房子供能的另一種方式,”池晝沉吟道,“跟古地球時代的供暖管道類似,但這裡面流的是什麽東西就不知道了。”
夏野說:“沒人知道這裡面是什麽東西,我以前問過他,他沒有說。”
那本是他已經遺忘了的記憶。那時的他不過七歲,第一次被帶進了這個房間,與整個別墅完全不同的風格深深震撼了年幼的夏野,他拉著夏博士的衣角,仰著頭問他,這些管子是什麽?夏博士告訴他,是這座房子的血管。
年幼的夏野尚且無法理解這句話,他已經上學了,有一些基本的常識,學校的老師說過,人是活的,物是死的,而這房子明明是死物,為什麽會擁有血管?
他睜大眼睛,認真的問夏博士,那血管裡流的是什麽?
夏博士嘿嘿的笑了,眼神中的瘋狂令他覺得既恐懼又惡心。
他說,當然是血。
這段記憶被阻隔劑首先抹去了。
夏野回憶起來之後,推論它是一段重要的記憶,否則,夏博士不會那麽堅決的要抹去它。
“我翻過他的手劄,裡面沒有留下關於這個實驗室的記錄,”夏野說,“他很謹慎,我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有什麽,但在他的心中,它的保密程度可能要高於共感計劃。”
在夏博士的手劄中,共感計劃出現過很多次,即使使用密碼學加密,夏野仍舊能發覺一些蛛絲馬跡。
但是,這棟房子卻是徹徹底底的神秘。
很好笑,明明是他無數次穿行過的地方,卻完全不知道它的底細。
池晝若有所思的點頭,說:“既然如此,那它本身可能是重要的線索。”
他的目光落在房間的入口處,那裡放置著一個形狀奇異的書架。
古典風格的書架,是徹徹底底的洛可可風格。沉鬱的櫻桃木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暗紋玻璃遮擋住了書架內裡的物品,黃銅鎖扣死死的鎖住了所有的東西,泛著森冷的光。
與後現代工業風格的實驗室格格不入。
它突兀的立在門口,如同探險闖關遊戲中的提示牌一樣,仿佛在呼喚著他們去打開它。
“我們過去看看,”池晝指著那個書架,“可能裡面會有東西。”
夏野應了一聲,跟他一起走了過去,站在書架前仔細研究。
“不能強行開鎖,”池晝說,“鎖扣有自動損毀裝置,強行開鎖會毀掉裡面的資料。”
夏野面露難色:“自動損毀裝置?”
“是的,”池晝點頭,“它看上去跟龍固鎮的黃銅鎖扣很像,但是內部構造不同。”
池晝拎起那把鎖,小心的掉轉了方向,將鎖的下方正對著夏野,給他看上面的紋路。
細密的紋路布滿了鎖的下方,構成一幅奇異的圖畫,仿佛是什麽符咒。
夏野沒見過這種紋路,問道:“這是?”
“科研所很久以前用過的封存章,”池晝說,“代表內有機密文件,已置入自動損毀裝置,嚴禁強行開啟。”
夏野沉默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的視線在鎖扣上轉了兩圈,說:“他對科研所真是感情深厚。”
“與其說是感情深厚,不如說是科研所給他打上了印記,”池晝冷靜的分析道,“他在科研所學會了很多東西,他們承認他是個天才,對於科研所的很多東西,他既眷戀又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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