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舷窗打開吧,”池晝說,“我陪你看星星。”
夏野拉開了舷窗的擋板,星光從小小的窗口中傾瀉而入,點點閃爍的繁星之間,可以遙遙看見潔白的接駁站和遍布黃沙的人類聯盟。
這種感覺很奇妙,世界上明明有那麽多的人,但現在和他一起漂浮在宇宙之中的只有池晝。
觸手可及的唯一。
夏野凝視著星空,不知何時,池晝站在了他的身後,伸手過來,按下了舷窗上的按鈕。
刹那間,白色的外殼如同褪去的潮水,從舷窗旁邊開始蔓延,一路剝離到中軸線,最終全數褪去,整個飛行器只剩下透明的骨架層,整個星空如同一幅畫卷,在夏野的面前鋪陳開來。
景色過於宏偉壯麗,夏野一時怔住,久久沒有出聲。
半餉,他終於回過神,問道:“這是?”
“隱藏功能,一般用在全景觀觀測的時候,”池晝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懶散的靠著椅背,“用來看星星也不錯。”
兩台休息倉已經收了起來,飛行器中只剩下了兩張躺椅,為了不妨礙全景觀觀測的視野,連操控板都變成了透明,只剩下儀表盤發出些許微光。
圓形飛行器中,連牆壁和地板都是透明的,夏野靠在躺椅上,感覺自己仿佛躺在星空之中,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只剩下永恆不變的星空,以及他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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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器漂浮在宇宙中,以極快的速度掠過軌道,向著南線接駁站疾馳而去。
四周一片寂靜,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幾乎沒有別的聲音。
“夏野,”池晝忽然開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沒有去汙染監察所,你要怎麽辦?”
“不會的,”夏野說,“你不會不來。”
“那麽肯定?”池晝問。
“嗯,”夏野回答,“我不會告訴他們赤霄紅蓮的下落,如果他們在我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還是會去找你,到時候,你還是得把我撈出來。”
“小沒良心,算得這麽清楚,”池晝低笑一聲,“我是說,如果我死了呢?”
“不會的,”夏野篤定的說,“你不會死。”
“我未必不會,”池晝說,“萬一真的有那一天,你有沒有想過怎麽辦?我聽說你在汙染監察所都沒有松過口,跟我捆綁得這麽深,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很難保全自己。”
“不一定,”夏野認真的說,“其實他們關不住我。”
池晝拉過他的手,有意無意的撫過他的指節,輕聲問:“是不想給人留下話柄,所以選擇不走?”
“嗯,”夏野點頭,“特殊時期,不想給你找麻煩。”
夏野向來不將所謂的規矩放在眼裡,以他的性格,在汙染監察所出現在特別行動部的時候,就會將黑袍人扔出去。
跟他們走那一趟,純粹是為了特別行動部的聲譽,不想在這種時候節外生枝,留下一個不配合程序的罵名。
池晝孤身一人被調往了北線,前有狼後有虎,不僅要與外星生物作戰,還要替聯盟總署肅清軍部風氣,其中暗藏的凶險,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任何一步出了錯,結局恐怕都不會好看。
“你這麽相信我啊……”池晝歎了一口氣,“是我不好,來得太晚了。”
夏野問:“他們好像也沒把我關多久?”
池晝回答:“半個月。他們把你關了半個月。”說到最後,他幾乎有些咬牙切齒。
夏野:“看來是暗室裡那個檢測模糊了我的時間概念。其實沒有那麽難熬,我以為只有幾個小時。”
言下之意,他沒必要自責。
夏野偏過頭,問他:“之前答應告訴我的,你把他們怎麽了?”
他指的是他們從汙染檢查所出來時看見的那一幕,當時,池晝告訴他,汙染監察所不會再構成威脅了。
池晝:“說來話長。你被汙染監察所帶走後,林恪知拜托他父親,想辦法給北線打了個電話。他找的這道關系七拐八彎,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半個聯盟都知道你被汙染監察所帶走了,你的朋友想盡了辦法要把你弄出來。”
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自然不像他說得那麽輕描淡寫。實際上,池晝接到林恪知的電話時,只聽他說了一句話,已經怒不可遏。
林恪知語無倫次,帶著哭腔描述了整件事的經過,池晝聽完之後,顧不上安慰他,隻說了一句讓他放心,立即去了總署臨時辦公室,要求搭乘獨立飛行器即刻返航。
總署沒有為難他,夏野被汙染監察所帶走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們知道他們不可能攔住池晝。
“現成的理由,陸鶴順不可能不見你。”夏野說。
林恪知誤打誤撞,卻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池晝身在北線,無數人的眼睛都盯著特別行動部,本來,汙染監察所秘密帶走夏野的事,只有零星幾個人知道,但被林恪知這麽一折騰,聯盟中稍微有點地位的人,都知道了汙染監察所趁著池晝身在北線,帶走了他的向導。
說是例行檢測,但實際上是什麽目的,眾人各有猜測。
“對,”池晝點頭,“陸鶴順已經很久沒見過人了,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什麽狀況,總署一直覺得他有問題,只是找不到證據。”
夏野:“借著我的名義,逼迫他放人,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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