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鬱的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空氣裡似乎飄起了悠揚的音樂。樂曲旋律低沉,渲染出某種哀傷的氛圍,若有似無的飄蕩在他的耳邊。
精神汙染。
幾乎不需要思考,夏野已經做出判斷。
那藏在暗處的“神”,對他發起了第一次攻擊。
……低劣的手段,跟對付十二區的居民一樣,它想以沉重低落的氛圍影響他。
夏野神色冷淡,他與沒有覺醒的普通人不同,精神屏障環繞著他的四周,豎起了堅固的壁壘,那陣風完全沒有機會貼近他。
只是,他明顯的看著劉姨的臉色一黯,反而想起了什麽煩心事一般,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她的手腕似乎更僵硬了。
哢噠哢噠的響聲從她的手腕處發出來,關節像是錯位了似的,怎麽都不受她的控制。
劉姨用另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滿臉抱歉的說:“小夏,不好意思啊,我風濕病犯了,這幾天關節有點痛。”
她顯然不只是關節有點痛。
劉姨的手腕神經質的痙攣著,夏野能夠看見她皮膚下的血管正在微微跳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身體裡蔓延,沿著血管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或許是夏野的視線太明顯,劉姨明顯不自在了起來,她一把捂住自己的手背,說:“沒事,你別擔心。”
“真的嗎?”
夏野靜靜的問,他抬起手指,指向劉姨的手腕處,黯淡的皮膚之下,已經鼓起了一個大包,隱隱泛著血色。
“劉姨,你手上剛剛還沒有這個。”
劉姨垂下了頭:“都跟你說了,風濕病犯了就是這個樣子……”
夏野歎了一口氣:“劉姨,你從小看著我長大的,為什麽還要瞞著我?”
他不再隱藏什麽,從口袋裡掏出了折得四四方方的海報,在劉姨面前攤開,認真的說:“劉姨,我是信任你才問你的。”
夏野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劉姨的神色。
“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
海報是破局的入口。
它飄落在他的腳下時,夏野便隱隱猜中了事情的脈絡。
這場所謂的時間循環,對於外星生物而言只是一場遊戲。
它設計了故事情節,在各處埋下了線索,只等著他去解謎。
這海報就是它給他的第一個線索。
傲慢。徹頭徹尾的傲慢。夏野幾乎要冷笑起來了,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外星生物,明明是連語言都沒有的生物,卻不知為何認定自己是世界的神,要做人類的主宰。
這個遊戲顯然是對他的一種輕視,它不將他視為對手,只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給他一個爭取成為它的對手的機會。
夏野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在某種意義上,他是越挫越勇的類型。
越是被這樣輕視,他越是想從暗處把那東西揪出來,讓它付出應有的代價。
夏野撫平海報上的折痕,將它慢慢推至劉姨面前,一字一頓的說:“劉姨,我知道你去過這裡。”
劉姨臉色一變。
海報上是她無比熟悉的圖案,兩周之前,她曾經去這個教堂參加過一次禮拜。
從那之後,她總是覺得疲憊,好像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兒一樣。
她狠下心去看過一次醫生,地下診所高昂的診金花費了她小半個月的收入,卻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不過幾天而已,劉姨已經覺得症狀越來越嚴重,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的手指開始不聽自己使喚,總是忽然抽筋,亦或是沒辦法自如的活動。
她是做小生意的人,每天要包上千個餛飩,手指不靈活非常影響她的生活,最近這幾天,她感覺自己的餛飩攤生意明顯變差了。
好幾個顧客來了之後,都說沒什麽胃口吃東西。
她覺得著急,每天每天的思考著到底該怎麽辦,辦法想了不少,卻沒有一個有效果的。
昨天下午,攤位上來了一名顧客。
那是個非常神秘的人,穿著一身黑色,筆挺的燕尾服,襯衫的口袋裡別著一支玫瑰。
玫瑰是正紅色的,嬌豔欲滴,襯托得他的白襯衫像是會發光。
那個顧客神采奕奕,跟平時的熟客完全不一樣,臉上沒有一點十二區居民會有的困窘。
他極有風度,說話時非常禮貌,問她:“您最近是不是遇見了什麽麻煩?”
劉姨是不願意對別人提起自己的煩惱的,但不知道怎麽回事,當這個男人問她的時候,她所有的戒心都消失了。
她在桌前坐下,跟他說了很多很多。
從她的過往到現在,一直說到她逐漸僵硬的手指。
“萬一我的手越來越僵,以後動不了了怎麽辦?”劉姨擔心的問他,“我是靠擺攤為生的,這樣下去,我會失去生活來源。”
她還記得那種感覺。
溺水般的感覺,一陣陣失重感從腳底往上蔓延,有什麽東西從她的頭頂落下,密不透風的包圍了她,她無法呼吸,看不見光芒,覺得肩膀上沉重萬分,每天早晨起床的時候,便已經開始覺得疲憊。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見到那個男人的那一刻消失了。
那男人在桌上留下錢幣,以及一句箴言:
“去你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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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不是我不想說,”劉姨絞著雙手,看著桌上的海報,“是我真的沒辦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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