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很擔心我?”
他的語調玩世不恭, 說話卻有些吃力。
池晝的臉色蒼白, 唇上沒什麽血色, 哨兵經過高度強化的軀體正在逐漸恢復,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便能回到最佳狀態。
“你是我的隊友,”夏野說,“我當然會擔心你。”
他沒有避開池晝的視線,語氣裡甚至藏著點怒意。池晝昏迷的時間不長,但夏野已經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恐懼。
“放心吧,”池晝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我的命一向很硬,一時半會死不了。”
夏野知道這是實話。池晝出生入死的次數,遠遠比他想象得更多。不論是聖湖汙染事件,亦或是十二區汙染事件,都是聯盟中極為重要的戰/役,池晝完全有資格這樣說話。
但他的心跳得很快,遠遠超出了臨界值。
尤其是在聽見“死”這種字眼的時候。
夏野聲音沉悶:“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這怎麽是玩笑呢?”池晝語氣分外輕松,“要是放在以前,掛了也沒什麽關系,反正人各有命,對不對?不過,最近認識了個挺有意思的人,這人一有了牽掛啊,就不想死了。”
他聳了聳肩膀,漫不經心的說:“所以,就算再怎麽危險,我也絕不允許自己這樣輕易結束。”
夏野抬起了頭,清亮的眼睛注視著他:“誰?”
地下室裡陰暗潮濕,沒有一絲光線,他的眼睛裡卻似是落滿了月光,顯出幾分冷意。
池晝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頭,笑意淡了下去:“你以後就知道了。”
—
夏野還未說話,注意力便被一陣怪異的響聲吸引了。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聲音,哢吱哢吱,咯噠咯噠,沙沙嘩嘩,各種各樣的響聲混合在了一起,叫人聽不分明,隻覺得毛骨悚然。
“你聽見了嗎?”
夏野壓低了聲音:
“好像有東西在響。”
“聽見了,”池晝回答,“不知道是什麽位置傳來的,很遠又很近。”
夏野點頭:“聽不清楚是什麽聲音。”
似乎是一堆無意義的字符,構成了亂七八糟的語言,又似乎是曠野裡的風吹過樹叢,與其他自然界特有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
夏野仔細去聽的時候,這聲音很輕,像是在故意避開他。
但他一旦不打算再聽,那聲音又出現了,而且變得越來越重,好像非要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似的。
“它在叫我們過去,”池晝說,“只有過去了才知道是什麽。”
夏野點了點頭:“走吧,我試過了,精神領域探查不出什麽。”
那隻機械鳥出現後,房子裡似乎有什麽機關被啟動了,即使布下了精神領域,有時候也會被阻攔在外,無法通過精神力探查外部的情況。
夏博士雖然沒有覺醒,但作為科研所的資深研究人員,他對哨兵向導的研究已經到了極致,在整棟房子裡布下了重重障礙,讓進入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舉步維艱。
夏野之前使用精神力凝聚出的追蹤器,也在打鬥中失去了果凍的蹤跡。
池晝勉力站了起來:“只能慢慢找了。”
—
夏野擰開一根照明棒,四周頓時亮起了幽幽的熒光。
白色的光芒中,夏野打量著四周的情景。
“這地方說是地下室,還不如說是地下管道,”池晝看著鐵質牆壁上的斑斑鐵鏽,“面積跟地下室接軌,構造跟管道沒什麽差別。”
機械鳥倒在了一旁,零件散了一地,無機質的眼珠正好滾到夏野腳下,陰森森的看著他。
夏野連個眼神都沒給它,直接繞過了那攤亂七八糟的零件,走到某個位置,蹲下來細細的觀察。
池晝問:“那兒有什麽?”
“痕跡,”夏野看得分外認真,“之前那個果凍,就是在這裡掉頭逃跑的。”
池晝:“什麽果凍?”
夏野頗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不記得了?就是實驗室下面的那些溶液。有人從管道裡掉下來的時候,它把他們吞噬了,變成了一團粉紅色的膠狀物。”
“你說的這東西我倒是記得,”池晝笑道,“可我沒想到你會叫它果凍。”
夏野面無表情的回答:“我從小就這麽叫,你有意見?”
“沒有,”池晝說,“挺形象的。”
他蹲了下來,跟夏野一起對著地面研究。
夏博士的房子年久失修,地下室裡滿是汙垢,即使四面都是鐵質的牆壁,依舊擋不住鐵鏽的侵襲。
森冷的鐵鏽中,一條濕漉漉的痕跡分外顯眼。
夏野戴上手套,沾了一點痕跡上的液體,對著照明棒發出的光芒看了一眼。
半透明的液體,泛著淡淡的粉色,成分不明,散發著難聞的腥味。
夏野問:“有汙染探測儀嗎?”
池晝打開工具箱,從裡面摸出一個方形小盒子:“湊合用吧,我的壞了。”
方形小盒子是科研所配備的標準型外星汙染探測儀,探測的數值范圍不算寬廣,用在普通的任務裡是足夠了,用在這所房子裡就不知道了。
他們是自己過來的,沒有經過聯盟總署的備案,但如果讓汙染監察所對這裡做出判定的話,這個任務應該在S級以上。
果然,夏野的指尖剛一碰到汙染探測儀,指針就瘋狂的轉動了起來,大有一副不轉到底誓不罷休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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