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也隱藏在人皮面具下的臉色微微發白,他久居內宅,年紀尚輕,哪裡見過這般血淋淋的場面。
方才還活生生站在殿上的人,頃刻間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屍,溫也此刻手心盜汗,腿腳都忍不住發軟。
鍾卿回頭看溫也,心中有些懊悔。朝堂之變總在瞬息之間,就是做了萬全的計劃,都不能保證突發的變數,溫也定是嚇壞了,他卻恨自己不能走到他身邊替他遮擋這一幕。
溫也看出鍾卿的擔憂,深深吸了一口氣,怕被旁人發現,只是輕輕地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已是局中人,以後這種場面隻多不少,只怕還會更加殘酷,他得逼迫自己盡快適應。
“郭大人!”群臣中有素日敬重郭嚴信的大臣,痛哭跪地,“皇上,我等相信郭大人定是清白的,還望皇上明察!給太子和郭大人討個公道啊!”
宣王一黨原先還想爭辯一二,此刻見郭嚴信已經就義,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能灰溜溜啞著不說話。
而此時又有人來報,“皇上,溫柏年一家在獄中中毒了!”
溫也面色一白,下意識看向鍾卿,後者也皺了皺眉,似乎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攥緊袖子,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眶卻忍不住發紅,令宜可是還在牢裡……
鍾卿暗暗打量了一旁的宣王和五皇子,看到他們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頓了頓,心中大抵有了猜測。
他回頭給了溫也一個安撫的眼神,嘴唇輕輕翕動,告訴他:沒事。
溫也看出他傳達的信息,心裡奇異地沉靜下來。
隨即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從前明明覺得什麽都可以自己扛下來,現在卻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已經不由自主地依賴起了鍾卿。
明明這人如此羸弱,動輒便是咳嗽吐血,卻能給他旁人給不了的安心。
察覺到自己變化的溫也不禁苦笑,不過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罷了,自己怎麽反倒拎不清了?
眾人還沒從方才的事情中反應過來,緊接著又是這麽一出,饒是再遲鈍的人也察覺到了不對。
“豈有此理,宵小之輩未免太過猖狂,天子腳下竟敢這般明目張膽下毒!”
“皇上,為何郭大人才上殿,溫柏年一家就齊齊被下了毒,其中定然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靖文帝揉揉眉心,不耐煩道:“溫家人現今如何了?”
“啟稟皇上,好在好在獄卒發現得及時,現在禦醫正在救治,他們的性命已無大礙,只是......”
靖文帝:“只是什麽?”
“只是溫柏年中毒太深,禦醫說即使救回來,人也癡傻了,恐怕再不能如同常人一般言語了。”
聽到此處,溫也攥緊的手才緩緩松開。
“這......”丞相遲疑道,“皇上,溫柏年一案原本只是普通的貪汙受賄,現在卻有人卻想置他於死地,莫不是害怕他說出別的什麽不成?”
“說來微臣也覺得奇怪,這溫柏年一個小小六品主事,為何能有膽子貪墨這麽多?難不成是有人在背後主使?”
眾人七嘴八舌,便把這其中貓膩參透了大半。
此時殿外又有人來報,靖文帝道:“宣。”
來人正是京畿衛統領薛琇,雖並未佩劍但一身勇武之氣卻是勢不可擋,“參見皇上。”
靖文帝看著下首的人,問道:“所謂何事?”
薛琇道:“啟稟皇上,那日在倚翠閣中與溫柏年一同會面的賊人,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八壹中文網
靖文帝思忖片刻,點點頭,“你上次說你曾與他交過手,那賊人被你刺傷,隨後用計逃走了。”
薛琇:“正是,那日我與那賊人交手,當時天黑,加上他蒙著面,微臣並未看清他的臉,但事後微臣越發覺得不對,就在方才聽到溫柏年一事,微臣便想起,那日與微臣交手的人,那番功夫竟是......竟是與周侍郎相似!”
“這......周侍郎,怎麽可能?”
“你還別說,周侍郎當年也是參加過武舉的,而且他不也是常去那倚翠閣嗎?”
靖文帝把目光投向周侍郎,“周之雍,你可有話要說?”
周之雍連忙跪了下來,直呼冤枉,“皇上,這絕對是汙蔑啊皇上,臣、臣在朝中雖無建樹,但也萬萬不會與那溫柏年合謀做出此等勾當!”
“臣對皇上可是忠心耿耿啊!”
傅君識上前一步道:“周大人稍安勿躁,天子腳下朗朗乾坤,若是周大人真的清白,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父皇,方才薛統領說他與那賊人交過手,還刺傷了賊人臂膀,兒臣想,只需讓周大人露出手臂,若是無傷,便可自證清白。”
靖文帝頷首,“就按你說的辦吧。”
傅君識行了一禮,轉而對兩人道:“周大人、薛大人,二位可有異議?”
薛琇坦蕩道:“自然無異議,若是臣當真冤枉了周大人,臣定當到周大人府上負荊請罪。”
眾人見薛琇如此磊落,都齊齊看向了周之雍。
後者咬咬牙,應道:“既然薛大人想看,便看吧!”
傅君識退後一步,大殿內的婢子也紛紛回避。
周之雍解開衣扣,露出左臂。
周之雍是習武之人,臂膀孔武有力,肌肉盤虯,膚色偏深,但上面並未有薛琇所說的劍傷,莫說劍傷了,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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