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也聞言,也無奈地歎了口氣。
鍾卿面色愈發蒼白,卻對他安撫一笑,“我沒事的,咳咳,我說過,還要陪你去看雪,還要陪你去江南看你妹妹……”
溫也眼睛發酸,“你跟我說實話,你這樣真的沒事嗎?”
這些日子他是眼睜睜看著鍾卿的身子是如何每日消瘦下去的,若不是那日在昭佛寺為了救他,誘發了體內的毒性,他現在本該比以前要好上許多才是。
可鍾卿卻一直告訴他,動用內力有所損損耗是正常的。
溫也不便找外人來看,也只能私下問問鍾卿從鍾家帶回來的府醫,府醫也叫他稍安勿躁,鍾卿的身子並不算太壞。
倒教他覺得自己疑心太重。
鍾卿淡笑道:“我真的沒事,我何時騙過你。”
“可是......”溫也握住他冰涼的手,試圖將自己身上的溫暖帶給他。
“阿也,”鍾卿輕撫他的臉龐,似是堅定地承諾道,“就是為了你,咳咳咳……”
溫也趕緊替他順順氣,鍾卿攥住他的手,堅持把話說完,“就是為了你,我也舍不得死。”
溫也趴在鍾卿的膝上,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喃喃道:“景遷,快點好起來。”
鍾卿眼前隱隱有些發黑,他極力咽下喉間湧上的血腥氣,撫摸著溫也的後腦杓,淺淺一笑,“好,我答應你。”
*
京中連日大雪紛飛,積雪把大大小小的道都堵上了,家家戶戶遮上了厚厚的簾幕,燒上炭火,抵禦嚴寒。
慕桑趴在床榻上,皺著眉,輕輕掀開自己的傷口處,冰冷的衣料剮蹭著血糊糊的傷口,看起來慘不忍睹,慕桑更是疼得呲牙咧嘴。
王府生活雖是富庶,但主仆有別,主子房裡不僅有地龍,還燒著上好的銀絲炭。
下人房裡的炭品質便要次等些,份例也是逐級減少。
慕桑作為鍾卿的貼身侍從,有自己單獨的房間不說,雖用不了上好的炭火,平日裡也是不愁份例的。
但今年入冬得早,炭火需求要大些,除了王府裡幾位主子,各房下人都分得緊巴巴的。
慕桑和棲衡一下山,忙完手頭上的事,便自己去領了罰,按說十五鞭也不是什麽大事,棲衡挨了還能正常行走,可慕桑是打心眼裡舍不得雲越受苦,便自覺替他先挨了三十鞭。
鍾卿手下的人從來賞罰分明,該罰的時候,懲戒處的弟兄可不管你是誰,照樣一鞭子呼呼落到實處,半點不手軟。81Zw.m
這一頓四十五鞭下來,慕桑幾乎是走著進去,橫著出來的。
懲戒處的弟兄打完人,還好心給他塞了傷藥,饒是慕桑再心疼傷,也挑不出人家半點錯處。
好容易爬回房,慕桑卻發現前兩日領的炭火燒完了,他心思玲瓏,向來對別人處處周到,對自己卻是應付得馬馬虎虎。
房中冷冷清清,連被窩都是冰冷的,慕桑為了處理傷口,大半個屁股墩子都晾在外面,又冷又刺痛,關鍵他自己又不好上藥。
想想自己這淒慘處境,心中歎了一口氣,又覺得能為雲越挨頓鞭子,倒也算值當。
索性也不管傷口,順手撈過床頭的酒壺,先來口解解饞再說。
酒壺剛剛傾倒下來,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慕桑因為地位比旁的侍衛高,尋常人可不會一聲不吭打開他的門,幾乎是下意識,慕桑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支鏢,就要向門口襲去。
外面風雪正盛,天色晦暗不明,傘下人逆著光,慕桑眯了眯眼,看清來人之後便愣住了。
“你來幹什麽,操!”慕桑一時沒注意,手上酒壺還保持著傾倒的姿勢,酒液便順著慕桑的下頜流到了衣襟裡,頓時冷了個透心涼。
棲衡收了傘,冷眼看著這人把自己高的那麽狼狽,面上閃過一抹無奈,說出的話卻一如往常刻薄,“來看你死透了沒有。”
慕桑連忙把腰帶解開,想換身衣裳,但隨即又想到棲衡在房內,手上又慢了下來。
門還大開著,風雪碴子嘩啦掃進來,吹得慕桑半個屁股墩都要結冰了,他又怕棲衡看到自己的傷笑話自己,也不顧自己還沒上藥,趕緊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住。
棲衡關上門,看到他手忙腳亂片刻不消停,嘴角隱隱勾起一抹笑意。
慕桑氣得牙癢癢,果然,這畜生就是來看他笑話的。
“爺好著呢,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用不著你操心。”
棲衡關上門,察覺房裡不同尋常的寒意,偏頭看向了一旁的炭爐,一層炭灰冰冷死寂,一看便是晾了許久。
棲衡道:“能跑能跳,連炭火都加不了?”
“誰說我加不了,那、那是因為小爺我火氣旺,不怕冷。”
慕桑被酒澆了身子,身子便更冷了,多說兩句話上下牙關便忍不住打顫,但饒是如此,在棲衡面前他總是有一股韌勁兒,生怕自己被看扁了,還要死鴨子嘴硬。
棲衡一眼看穿他胡攪蠻纏,走過去角落裡拉開炭袋,發現裡頭就剩一層黑黢黢的炭渣,轉眼再看慕桑,意思不言而喻。
慕桑心說自己果然還是很不喜歡這個人,半點不給人留情面,非要把人老底兒都掀乾淨,以讓他難堪為樂。
“好了,我就是忘了去管事那裡取炭行了吧,”慕桑狠狠瞪他一眼,“笑話看夠了就趕緊滾,別妨礙爺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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