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皇愉悅大笑,說他在寢宮備了桔梗花。
聽到這句話時,一直沒什麽情緒起伏的威加爾才動了動指頭。
雌蟲輕飄飄的語氣落在卡所裡耳邊卻像是一把鈍刀,一刀一刀慢條斯理割著他的心臟,刀刀下去都不見血卻鑽心剜骨地疼。
他強忍咬著牙,死死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他記得他今天來的目的。因此,他頂著在身體翻湧名為疼痛的感覺,用帶著商量的語氣。
“陛下,喻江行……”他略微停頓,恭敬地低下頭不去看高高在上的蟲皇,也不想見到那張和雌蟲開玩笑時的笑臉,“……院裡的核心實驗項目缺了他不行,您看能不能讓他回去處理工作。”
端坐高台的蟲皇居高臨下望著一身正裝、神情內斂的雄蟲,對方的語氣終是這般刻板,過了幾十年也變不了那板正的性子。
“照你這麽說,我是將他囚禁了?”蟲皇的語氣沉得可怕,眼神暗沉沉的,像是要將一切吞噬。
“陛下,恕罪。”卡所裡頭埋地更低單手貼胸行禮,他眼瞳閃爍著終還是屈服,“是臣下嘴拙,望陛下原諒。我的本意只是想讓喻江行回科研院工作,至於他是否犯了錯……全由您定奪。卡所裡不敢揣測。”
蟲皇冷哼不說話了,眼神深沉,他將目光轉向剛才一直沒出聲的威加爾:“威加爾,您覺得我該不該放?”
威加爾長腿一邁,向前走了一步,不卑不亢回:“我鬥膽猜測您是因為那亂賊的造謠而寢食難安,不如放了,讓喻閣下將功贖罪。”幾秒後,高台響起一道陰寒的聲音。
“威加爾,你知道我不喜歡聽到這個稱呼。”
威加爾眉心一跳,處變不驚很自然改口:“喻江行閣下。”
旁觀的卡所裡心驚肉跳,他實在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對方對一個稱呼居然還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心沉了下去,他暗自下了決定,以後要更加注意。
讓喻江行牢牢記住,離蟲皇遠點。
蟲皇嗯了一聲似是滿意了,開恩般淡淡開口:“不要再犯。既然你和卡所裡都開口了,不讓他回去反倒顯得我不近蟲情。”
“罷了,讓他走吧,省得讓我糟心。”
“多謝陛下。”卡所裡喜出望外連連點頭,聲音都掩不住的喜悅,他余光瞄向前方的雌蟲,對方只是挺拔站在那,半點都沒分心。
一陣陣黯然如旋風般侵染他的內心,喜悅漸平。
“好了,退出去吧。”蟲皇似是累了,或不想再看到他,揮了揮手半閉上眼。
卡所裡點頭後退了幾步,在即將轉頭的那刻又多看了前面的威加爾,最後轉身離開。出了門後他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久久駐足,眼一眨不眨盯著花紋華麗繁瑣的大門,在準備離開時門從裡面打開,露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威加爾抬腳跨出門檻的步伐一頓,而後若無其事走出來。
卡所裡強忍著欣喜,黯淡的眼瞬間亮起來,雌蟲的每一步在他眼裡都被放慢了,全世界好像只有面前的雌蟲,對方背後的場景被虛化,他仿佛聽見耳邊有萬千的煙花盛放。
眼見對方一步步靠近卡所裡剛要開口,只見對方直接與他擦肩而過,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卡所裡眼裡有什麽破碎了,嘩啦啦掉了一地,他忙扭頭喊住了雌蟲。
“威加爾!”
過於激動導致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連呼吸的頻率都快了不少,他小跑靠近離他有段距離的雌蟲。
威加爾聞言沒有第一時間停下,只是向前走的速度愈發慢,兩三步後自動停下。
卡所裡追了上來,在喘氣。
威加爾肩側的金色徽章沉著大氣,他的皮膚常年風吹日曬並不白皙,甚至有些粗糲,眼神如鷹隼,臉龐瘦削而鋒利,下巴仿佛刀削一般,冷硬堅毅。
他並沒有回頭,只是沉默著等雄蟲開口。
“……你——”
卡所裡的話直接被對方毫不留情打斷,仿佛在提醒著什麽,對方的語氣客客氣氣:“閣下有什麽事嗎?如果沒有我還有事,不能陪您閑聊。”
卡所裡囁嚅著唇,將滿心歡喜的詞句吞咽回去,最後只是乾巴巴道:“這些年……你還好嗎?”
“謝謝您的關心,我很好。”
卡所裡心裡一片挫敗,明明之前日思夜想,但真的實現了他卻發現他在害怕,尾音帶上些許苦澀。
“今天,謝謝。”
威加爾整理帽子,將其整整齊齊戴上,漫不經心開口音量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如果你不想他出事,就別再讓他繼續下去。”
這個指的是誰不言而喻,繼續又暗指著什麽。
語罷,毫不留戀走了。
正愣住的卡所裡呆呆望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伸到半空的手無力垂落,像是想要抓住什麽卻落了空,空氣自指縫中穿過。
他無聲呢喃。
……威加爾。
眼眶兀自紅了,罕見地顯露脆弱的神色。
威加爾,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麽。
……
一直緊閉的大門開了,暖黃色的陽光爭先恐後湧入,靠在床頭閉目養神的喻江行被驚醒,他第一時間看過去,眼裡閃過疑惑。
他這兩天都在想辦法聯系蟲皇,不過對方好像是死心不見他。
喻江行起身徑直往外走,大門旁邊的守衛恭敬低著頭,他知道他們也是奉命辦事,沒準備為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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