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奇枕著自己的胳膊,滿腹心事。
他真的要這麽做嗎?
譚佩已經把他要的設備帶來給他了,一旦他做了,他自己死了倒也無所謂,反正無牽無掛一個人,可是——
喬一奇翻了個身,眼前其實看不到什麽,但那個方向有一個小男孩正乖巧地蜷縮在母親懷裡,安穩地睡著。
看著那個小孩子,喬一奇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寶貝兒子,想著眼眶就紅了。
如果他這樣做了,不僅這個孩子會失去生命,他的爸爸也會成為下一個自己,那他的行為和當年的聞長官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不是在為下一個自己操心,只是見不得這麽可愛的孩子就此殞命。
他本來痛恨的、想要報仇的,也只是那些不負責任的長官啊。
要不是他們發現陰諾森汙染不及時,管控不合理,爆發後又推卸責任無所作為,他的老婆孩子,親人朋友,都可以活命,沒有人會死。
反正,他都是要死的,又何必再忍下去等待一個莫須有的時機呢。
想通其中關節,喬一奇總算能閉上眼睡個安穩覺了。
然而同一時間,鬱識躺在休息室裡,卻是目不交睫,輾轉難眠。
監測區的人恢復地差不多了,這兩天對來往基地的人員管理也很松弛。鬱識在等他們行動,既然找不到來源,那就靜待他們先動。
然後,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雖然計劃很周全,鬱識仍然擔心,新的sa劑還沒有送達,這中間不知還會出什麽變故,聞恪還在基地,一想到這裡——
鬱識翻了個身,手臂擋在眼睛上,愈發後悔將聞恪帶回來了。
這次的事情怎麽看都像是針對GCB的一場陰謀,急救sa劑沒了,基地內部也是人心惶惶,雖然大家都沒明說,但基地的氣氛怎麽看怎麽壓抑。
要說長官和市民最大的矛盾在哪裡,毫無疑問就是四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第一次有人提到四年前鬱識就感覺不對了,只是——
鬱識咬緊牙關,沉痛的閉上眼。要是,他能更強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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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加強四周警戒。”鬱識將消音激光槍別進腰間,目光沉肅。
“是,長官。”堯培領命出去了。
鬱識站在高樓之上,樓下景象一覽無余,沒有不對勁,甚至連外面人員流動都沒有太大變化,鬱識卻不敢掉以輕心。
辦公室門打開,鬱識不出意外地在門外看到等他的聞恪,“你怎麽……”
“長官,帶我一起去唄。”聞恪笑嘻嘻地走到鬱識身邊,態度十分自然熟稔。
鬱識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拒絕,聞恪的胳膊就搭在他肩膀上帶著他往前走了,“快走快走,長官,下面人都在等著了。”
聞恪笑眯眯地推著鬱識往前,他早就發現,這個鬱長官表面上看著冷若冰霜,實際上很縱容人,尤其是待下屬。
“你……”鬱識不想要聞恪去,下面什麽情況還不清楚,聞恪待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別說了,快點兒走啊。”聞恪站在鬱識後面,不動聲色擁著他前行,他哪裡會不知道鬱識在想什麽。
正是如此,他才更要去了。
“好吧。”鬱識心下一歎,無奈同意。
等到兩人下來時樓下人都到齊了,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喬一奇。
堯培過來悄聲和鬱識匯報情況,鬱識不動聲色點頭,目光又深了幾分。
如果附近沒有異常情況,那最不尋常的,便只能是眼前這群人了。
鬱識最擔心的就是有人混在裡頭摸魚,那可就太危險了,這裡面不少都是普通人。
“鬱長官,真是謝謝你啊,要不是你給我們急救sa劑,我兒子怕是撐不過去了,謝謝您!”小宇媽媽帶頭向鬱識鞠了一躬。
“是啊,謝謝長官!”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道謝,朝長官鞠躬,要不是長官,他們可就危險了。
這群人不知不覺靠鬱識越來越近,光向他鞠躬還不夠,還和他握手。
這種情況其實是常有的,鬱識雖然性格冷淡些,卻也不會拂了大家的好意,不過他也不會放松警惕,整個人都處於戒備狀態。
喬一奇最先和鬱識握手,握完手,他背脊微微佝僂著退到一邊,騰出位置給其他和長官道謝的人。他垂著頭,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然而,那沒有存在感的精準視線卻從鬱識腰間一閃而過。
鬱識看了眼他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聞恪百無聊賴地站在鬱識不遠處的後邊,他四處環顧了一圈,沒有看見平時哪裡都在的譚佩身影,一雙狹長鳳眼若有所思。
喬一奇在旁邊看著長官心如火焚,手心盜汗,卻仍舊緊緊握著什麽東西。
鬱識有槍,他該怎麽做才能一舉成功呢。
喬一奇不動聲色繞到後邊,目光落在了散漫紈絝的聞恪身上,好機會!
冰涼的黑色正方體小匣子被手心攥到粘膩溫暖,黑匣子最前端有一根線,在陽光下露出了一截反射著銀光的接口,被喬一奇很好的用袖子掩住。
“鬱長官,我突然想起來,我有件事想和您說。”喬一奇突然走了過來。
鬱識目光一凜,不動聲色地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然而喬一奇走到他身邊,只是再次鄭重地向他道謝,“實在是感謝你了,長官,之前我對您說話態度惡劣,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在意,您是個好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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