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沒有耳朵,也聽不到周洲的聲音,繼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周洲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上前扶著對方,肩膀處卻被一隻手按住。
那是艾爾維亞的手,艾爾維亞看著前方暗淡的走廊,說道:“前面有聲音。”
周洲也立刻朝著前方望去,同時認真地傾聽,除去身體撞牆和走路的聲音外,在走廊深處,有著一道若有若無的抽泣聲。
“先上去看看。”艾爾維亞神情冷凝,走在周洲前方。
兩人越過到處撞牆的身體,往走廊深處走去。
越往前走,那道抽泣聲就越清晰,只是這道聲音也不是藍雅的,因為這是一個男人發出的聲音,好像……是剛才喊救命的那個人。
兩人跟著聲音停留在盥洗室門口,看著那個閉合的馬桶,艾爾維亞沉默著沒有繼續往前走。
“找到了嗎?”周洲從後面探出頭來,見艾爾維亞不說話,便往側前方走了一步,也跟著看向聲音的源頭。
兩人望著一個馬桶陷入沉思,為什麽……馬桶會哭?
艾爾維亞毫無動作,周洲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打開蓋子。
原本沉悶的抽泣聲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而馬桶裡面,一個人形腦袋赫然出現在裡面。
哭泣的腦袋終於重見天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好奇盯著他的周洲,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沒有恐懼也沒有厭惡,淡色的眸子純淨自然,只有滿滿的好奇。
腦袋望著周洲,從傷心抽泣變成了痛哭流涕,仿佛自身的委屈終於有了發泄的機會。
“你是……”周洲仔細看了看,發現這顆腦袋的皮膚和他拚起來的身體相似度非常高, “你怎麽在這裡,你的身體一直在外面找你。”
周洲忽然就明白了那具身體為什麽一直跌跌撞撞想要往這裡走,原來腦袋在馬桶裡面。
他朝著外面走去,然後扶著還在撞牆的身體,引導著身體走到盥洗室。
果然一進來,這具身體就直奔馬桶,想要用手將自己的腦袋撈出來。
“艾爾……”周洲拱了拱身體,呼喊著艾爾維亞的名字。
艾爾維亞十分默契地將周洲背後的斷手取下來,然後遞給周洲。
“你的手掉了,我幫你撿回來了。還有你的頭不能放在馬桶裡面,衝不下去的。”周洲十分認真地說著,然後將斷手遞給已經將腦袋放回原位的人。
男人抽泣著接過自己的手,原本想要安回去,卻發現自己的那條胳膊還在城堡外面,一時間悲從中來,又嗚嗚地開始哭。
他的聲音原本就不怎麽好聽,帶著低沉和粗獷,哭起來更是聲音又大又嘶啞,讓人聽著十分難受。
周洲和艾爾維亞都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看著他的眼神仿佛他就是一個普通人一樣。
男人忽然委屈地朝著幫助了他的周洲走去,想要在好心人這裡尋求安慰,大哭一場。
結果卻被另一個人攔住。
“先洗洗。”艾爾維亞認真道。即使知道這裡是全息世界,盥洗室和馬桶什麽的只是個擺設,根本不會用到,裡面的水也十分乾淨,或者說這裡的一切都是由數據構成的,根本沒有什麽髒不髒的概念。
但艾爾維亞還是覺得,剛從馬桶裡走了一遭,還是洗一下比較好。
男人因為腦袋被水衝了,頭髮也濕漉漉地貼在腦門上,看著更顯猙獰,高壯的身形隻比赫亞稍微差一點點,看上去確實恐怖又凶狠。
只不過性子倒是意外的柔和,他哦了一聲,抽了抽鼻子,然後聽話地去一旁洗頭洗手。
對方缺少了一隻手,所以洗漱起來十分不便,他將自己那隻空蕩蕩的袖子用另一隻手挽起來,一直挽到肩膀處,然後將那隻斷手直接安在了上面。
看著就像是肩膀那裡直接長出了一隻手,左右兩邊看著長短不一,十分不協調。不過在洗頭洗臉的時候,那隻比另一邊短了很多的手,還是能稍微幫上一點忙。
周洲饒有興趣地看著對方洗漱,尤其是看向那隻長在肩膀上十分靈活的手,他就覺得這個人好有意思啊。
不僅能把自己全身各處都分開,而且每一塊軀體都能到處跑,還可以隨意安在其他地方,看著就很好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變成這樣,回頭問一問宙斯。
終於,等男人洗完之後,他用一旁的毛巾隨意擦了擦腦袋,將頭髮擦得亂七八糟,這才重新看向周洲。
“你為什麽待在馬桶裡啊?”周洲對於這件事十分好奇。
然後那張猙獰的面容一下子變得委屈起來,不過他即使覺得自己擺出了委屈的神色,那張臉上呈現出來的,永遠是猙獰可怖。
他走向周洲,臉上的疤痕抽動幾下:“我被一個凶殘的玩家扔進了馬桶裡,她還打我,還把我的胳膊扔到了窗外。”
男人告著狀,想起自己的遭遇,又看著認真聽他說話的周洲,一時間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有人打他欺負他,也有人幫他還聽他說話。
“啊啊啊啊啊~”
男人伸出完好的胳膊,將手放在周洲肩膀上,然後腦袋伏在自己的手背上哭泣。雖然周洲的個子比他小,但是當他在黑暗中看見對方的那一刻,他隻覺得對方渾身都充滿了正義平等的光芒和安全感。
距離對方最近的周洲對男人伏在他肩膀哭泣的動作沒有什麽感想,只是覺得他哭起來的聲音真的很大,震得耳朵都在響,好能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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