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螺走上前打開包裹,裡頭是一件金絲繡線的長襟緞袍,翠竹般青壁,正是他最喜歡的顏色。
雲煙見他不說話,起身走過來,不滿的說:“你這是什麽表情?拿了人家的東西難道不應該感恩嗎?”
“本來就是你的錯,我憑什麽要謝?”螺螺一見他那德性就有氣,“再說我又不喜歡,你把原來的那身賠我!”
“都說扔了!”雲煙氣惱,“你愛要不要!”
螺螺就不知道這人是來幹嘛的,又沒人請他上門,自己跑來囂張跋扈耀武揚威的對他一頓數落,丟下一件衣服又說賠他,然後還要生氣。
“河豚都沒你能生氣。”螺螺學著他翻白眼,“再說你這衣服說不定都是你穿過的,誰要啊!”
雲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罵道:“你眼瞎啊!這衣服是新做的看不出來?”
“我滿城找師傅塞錢加急趕出來,要不是看在你幫了我的份上,以為我想費這麽大心思?”
“我管你怎麽想!你不要就自己燒了!”
他說罷背過身去,顯然是真生氣了,背影看著竟還有些蕭瑟落寞。
螺螺沒想到這是新衣,他以為雲煙這種人眼高於頂,肯定就是借著這個機會羞辱他,隨便拿一件自己的衣服丟給他,然後再嘲諷兩句。
他本來也不是刻薄之人,只是雲煙三番兩次說話難聽,他才以牙還牙,眼見他好像真的難過,不由得放軟了態度。
“那個……我只是想要回原來的那個。”
他撓了撓頭,又說:“既然你特意找人做的,那、那我就先收著。”
雲煙回身,冷眼瞥他:“算你識相。”
他上前去把衣服拿起來往螺螺身上比劃,輕蔑的說:“好好的衣裳,到你身上怎麽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螺螺才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要鬧,好在雲煙下一刻又道:“雖然比我差遠了,好在也不是那麽辣眼,比那些蠢貨強多了。”
“換上我瞧瞧。”
螺螺還沒說話,就被雲煙推著進屋,強勢要他馬上、現在就換。他想著萬一不合適就讓他帶回去,於是真的換了。
片刻後,他重新出來,指著袖口的花紋問:“這裡怎麽有個這麽醜的豬?誰的手藝這麽差啊?”
衣服螺螺很喜歡,唯一的遺憾就是袖口不知被什麽人繡了奇怪的花樣上去,主要是醜,藏都藏不住。
一聽他這話,雲煙臉上又是一陣青紅,怒道:“誰說那是豬!分明就是小兔子!”
“誰家兔子那麽醜啊?”螺螺懟道,“就是醜!”
雲煙氣得要死,藏在袖子裡的手往後背了背,“嫌醜你就別穿!”
他氣衝衝的跑出去,一句話都不想跟螺螺多說。
螺螺低頭看了看袖子,不能理解雲煙為什麽非說是小兔子,誰家兔子沒耳朵啊?
不過,看在衣服他很喜歡的份上,螺螺不計較了,醜就醜吧,反正別人也看不見。托雲煙的福,被他這麽一鬧,螺螺倒是忘了剛才那場詭異的夢。
晚些時候賀觀棋回來了,真而且的給螺螺包了十個大肉包。他單手支著下巴看著他吃,又聽他講了這件衣服的來歷。
“你說他是不是腦子不好?又要給我送新衣服又要生氣,我還沒找他麻煩呢,他倒是理直氣壯。”螺螺咬著肉包,小心不讓湯汁濺到衣服上。
賀觀棋聽說衣服是雲煙送的,面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他沒忘記雲煙背後是孫鴻蹇,很難界定他這個舉動到底是自發,還是孫鴻蹇授意。
一件新衣對他們來說價格昂貴,可對孫鴻蹇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賀觀棋不想讓螺螺跟他扯上任何關系。
“他眼光倒是不錯。”螺螺又說,“仙人哥哥以前就說過,我穿綠色最好看。”
賀觀棋眼神在螺螺身上逡巡一遭,雖不打算讓他再穿,卻也不得不承認雲煙挑衣服的眼光不錯。
螺螺皮膚白,眼睛又黑又亮,正適合這種亮眼嬌嫩的顏色。
倒是有心。
第15章 田螺篇
十五章
第二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節了。按照大齊律法,這一天罷朝群臣休假,學堂也不用上課,因此那些家在京中的學生們全都各自回家去陪著家人過團圓節。
但國子監裡頭更多的是外地的學子,他們的家遠在千裡之外,沒法像京中的同窗一樣回去,於是便相約著大家一起過節,然後晚上順道賞月,也算是遙寄遠在故鄉的親人。
只有賀觀棋沒有參加聚會,因為他答應了螺螺要帶他出去玩,不能食言。
他的決定引得旁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下課後許多人圍在他的身邊,有人借機調侃,也有人跟著起哄,大家帶著些許玩味的笑說起了螺螺。
“不是我說,賀兄對你的那個小書童也過分寵愛了,我瞧著竟像是心上人一般,莫非你對他有旁的心思?”
“哎呀你懂什麽是‘紅袖添香夜讀書’?依我看,賀兄才是豔福不淺哪!我瞧了一圈,咱們帶來的人裡就數賀兄家的小童兒最俊俏,就算賀兄真有什麽念頭,那也是人之常情。”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仿佛認定了賀觀棋流戀美色,他倆一定有什麽曖昧的關系。
其實就算他們真的有什麽,對讀書人來說也是一段佳話。畢竟市面上流通的才子佳人的話本最大的受眾正是這些秀才,他們非常樂於沉溺其中,也並不覺得那是什麽人生汙點。無論是書童還是青樓妓女其實都沒差別,因為那只不過是他們漫漫求學路上的一段風流談資,誰也不會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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