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醫生推開辦公室的門,徑直走向一側的小房間,在藥櫃裡挑挑揀揀,一邊叫小白拿旁邊的藥籃子裝好。
小白想到剛剛的事,又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地開口:“剛剛……”
杜醫生掃了他一眼,他立馬閉上了嘴巴。
“你都聽到了?”杜醫生沒有斥責他多管閑事,而是皺著眉解釋了緣由,“有人偷偷換了楚辰離的藥,昨晚和今天早上的還加大了劑量,不昏才怪!沒死算他命大!”
“藥?”小白不由一驚,那一瞬間腦海裡閃過了許多毒藥的種類,顫顫巍巍地問,“什、什麽藥?”
“現在檢測出來的只有抑製劑。”
“……幾年前給感染者吃的那種藥?”
“對。”
見杜醫生點頭,小白心底一涼。
那個所謂抑製劑最早是為了應對人類感染者,但事實上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多數感染者在服用這種藥物之後都會在痛苦中死亡。
那不到百分之五的特例裡面,都是身處感染初期,在熬過那陣非人的痛苦之後,全部都覺醒了。
所以這種藥也曾一度被視為覺醒神藥。
但因為死亡率過高,加上過程實在痛苦到非常人難以忍受,才沒有被大規模地投入使用。
後來隨著人類感染者的絕跡,覺醒者日益增多,各大基地也逐步穩定,那種藥就漸漸被廢止了。
也沒有再繼續研究這種沒有任何前景的藥物。
各大基地都不再生產這種藥,僅留存一些作為樣本,保存在特殊藥物室裡。
南州基地的醫療部人手不足,對於那些廢棄藥沒那個精力仔細看顧,杜醫生也是在注意到楚辰離的症狀之後,才突然間想到了這種藥。
去藥房一看,果然一整盒藥都不見了蹤影。
小白快要站不穩。
他是醫療出身,比別人更清楚所謂神藥的“威名”。
那種藥是真的會死人的。
“你哭什麽?人還沒死呢。”杜醫生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以前要死人的時候兩三個小時就沒氣了。”
剩下慘烈哀嚎上十幾二十幾個小時的,基本上都挺過來了。
而且那藥少說也放了四年了,大概也有藥效被稀釋了的原因在。
小白這才稍微清醒一點,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向壬曦心底那句話——
【絕不能留下楚辰離。】
那麽這藥到底是誰換的?
小白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能戰戰兢兢地問杜醫生能不能治該怎麽治。
“只能先想辦法稀釋中和那些藥劑了。”杜醫生又哐哐往藥籃子扔了兩盒藥,“幸好當時那種藥的研究筆記還在。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挺過來了。”
小白小心翼翼地追問了一句:“那他多久能醒?”
杜醫生有些煩躁地說:“這我哪兒知道,以前又沒有不死人光發燒也不嚎的案例,說不定馬上就自己醒了,說不定再來十年八年的——”
轉頭看到小白一下子垮下了臉,杜醫生一頓,緩和了一下語氣:“不過我看那小子命挺大,說不準明天后天就醒了。”
之前十年真廢人一樣都躺過來了,沒道理醒了沒兩天,人就沒了。
小白想想也是,不斷自我安慰著,才漸漸冷靜下來。
他忍不住瞟了杜醫生一眼,有些意外地小聲說:“我還以為你不希望他活下來呢。”
杜醫生抬了下眼皮:“我是希望他早點死在該死的地方,給別人省點地兒,但問題是他死了嗎?”
人沒死,還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就還是他的病人,就得救。
跟他個人的喜惡無關。
這是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而對他的病人下毒手,那就是在挑釁他的職業尊嚴。
這才是他生氣的根源。
小白摸了摸鼻子,莫名有點心虛,剛剛他突然想到杜醫生跟向壬曦私下幾次碰面,他還以為他們兩個……
看來是他誤會了。
走出病房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旁敲側擊了幾句。
“向隊找我?”杜醫生回憶了一下,“給葉隊拿安神的藥,怎麽了?你不會是懷疑他吧?”
拿這事兒懷疑他,不就是順帶懷疑杜醫生嗎。
小白連連說不敢。
杜醫生倒是皺眉思索了片刻:“雖然向隊也不喜歡楚辰離,但應該不是他乾的,他沒這麽傻做這麽明顯的事。”
說話間他們穿過走廊,準備走樓梯繼續上樓。
小白忽的一僵,一種莫名的惡寒爬上他的脊背。
他下意識扭過頭,只看到樓道裡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杜醫生已經上了頂樓,回頭就看見他在下面神經兮兮的樣子,不由地說:“你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快點把藥拿上來!”
“啊?哦。”小白回過神,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連忙轉身上樓。
興許是自己的錯覺吧。
他想道。
就在他們兩人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樓下某一層的陰影處,一隻通體漆黑的六眼小蜘蛛飛快地穿過了走廊。
此時還無人覺察。
只有走廊盡頭的監控攝像頭微微轉動了一下。
……
病房裡。
將吊瓶裡的藥水換掉之後,楚辰離的體溫就慢慢降下來一些了。
杜醫生嘴裡抱怨他麻煩,但表情還是稍稍松動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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