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東西, 幾人就往實驗區邊界的地方走去。
剛到山坡下, 他們就聽見一陣痛苦的呻吟。
走在最前面的孟封淮停住腳步,攔下後面的兩位研究員,隨即警惕地看向山坡下面那一叢灌木。
灌木與野草窣窣地動了動,屬於人類的呻吟聲越發的清晰。
秦遠遙想到了什麽,下意識跑下去,伸手撥開灌木,果然看見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你是那個季、季——”秦遠遙死活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季螢。”年輕的男人有氣無力地補充道,“能、能不能、先、先救我……”
他顫抖著伸手,用盡全力也隻抬高了幾厘米。
好歹也有著同一個基地的緣分,秦遠遙來不及多想,下意識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季螢痛苦到面容都變得扭曲猙獰,連聲哀叫著,也只是換個姿勢重新跌坐到地上。
他的小腿直接被一根尖銳的斷枝刺穿了,稍稍一動,就汩汩地往外流血。
秦遠遙頓時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他第一反應是自己的失誤,但事實上季螢已經受傷倒在這兒有一會兒了,渾身的酸痛叫他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幸好秦遠遙搭了把手,他換了個姿勢,才疼得沒那麽厲害了。
也可能是麻木了。
這一會兒四處噴湧的血讓他眼前發昏,眼看著又要栽倒在地。
秦遠遙連忙伸手扶住他的肩,一邊扭過頭,朝花瑾和孟封淮投去求助的視線。
花瑾打開隨身的藥箱,蹲到季螢身邊查看傷口。
“這是怎麽弄的?”花瑾一邊提問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邊摸到那根斷枝。
“遇、遇到、怪、怪物,我就、就跑了,然後不、不小心、摔下來……”季螢斷斷續續地說道。
“丁萱——”秦遠遙愣了一下,趕忙問道,“對了,丁萱呢?你是跟她一起走的嗎?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要……為什麽要那麽做?”
一連串的疑問聽得季螢頭腦發昏。
如果他還保存著一定的理智,這時候看到秦遠遙一定會覺得心虛,但此刻極度的驚恐與憤怒裹挾著他,讓他連思考的能力都喪失了。
“瘋子!那個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啊!”季螢痛苦地尖叫了一聲,然後開始不停地咳嗽,“咳咳咳,她就是在找死!瘋子——”
花瑾將**的斷枝扔到一邊,給他簡單治療了一下傷口,到止血結痂為止就結束。
疼痛感漸漸消退,但失血帶來的暈眩感還在持續,花瑾勸他最好保持冷靜。
但顯然季螢根本做不到。
一提到丁萱,他反倒更像是瘋了的那個,不斷嚎叫著說丁萱就是個瘋子。
一會兒說她自己就是在找死,一會兒又說她是故意給自己下套,想要把他變成怪物的口糧。
簡單總結一下,就是他們確實在不久之前遇到了異種。
而且還是丁萱帶著他直奔異種的巢穴而去的。
但一問到季螢他為什麽要跟在丁萱身後,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季螢瞬間又閉口無言了。
秦遠遙想到早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原先的擔憂漸漸冷卻,看到季螢一臉心虛的神色,甚至開始覺得一陣寒意從脊椎開始往上竄。
“是你殺了他?”秦遠遙不敢置信地問。
“不是!”季螢連忙否認,“是丁萱!我只是想逃到安全的地方罷了,根本不會想到殺人!”
“那你就是眼睜睜看著她殺了我們的同伴?”秦遠遙聲音越來越冷。
“我……”季螢一時無言,停頓半晌,才無力地辯解,“我也害怕……她那時候就跟瘋子一樣,我怕我站出來也被她殺掉……”
“那你就不怕跟在她身後被她殺掉?”
“……”季螢無可反駁,良久才頹然地拉住秦遠遙的袖子,低聲喘息,“是我貪生怕死……我原本以為丁萱一定是覺醒了預知危險的能力,只要跟著她我就能活下來……”
他坦白承認自己的私心,同行的人越多,個人能夠獲取的資源就越少,能夠支撐的時間也就越短。
“我不相信中央基地的人願意來救我們。可能他們會費力救某一部分人。”季螢瞟了一眼花瑾,聲音越發的低了,“但我們,我們這樣的毫無價值的普通人,永遠都會是第一批被放棄的人……我不想成為犧牲品……”
“我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但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季螢抬頭看向秦遠遙。
秦遠遙神情有些複雜,但季螢也看得出來他是有些動搖的。
“……算了。我本來就是個爛人,你要是還生氣,就讓我待在這裡自生自滅吧。”季螢以退為進,松開了手,揮手要送他們離開的樣子。
秦遠遙眉頭緊皺著,他抬頭看了眼其他人。
中央基地的人對他聳了聳肩,表示這算是他們自己的“家務事”,他們不會干涉。
秦遠遙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不是不生氣,不是不寒心,在他看來,如果丁萱真的是瘋了那還情有可原,但季螢可沒有。
但凡還有一點良心,季螢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同伴慘死而不發一言。
如果當時搶救及時,說不定那個隊友還有活下來的可能。
但季螢就是吃準了秦遠遙是個心軟的人,這種情況下,能多一個幸存的同伴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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