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時代,條件資源原本就沒有那麽寬裕,接下去他們還要繼續趕路,能在中途安排一個能好好休息的地方,已經是件很難得的事了。
床上還放好了乾淨的換洗衣服。
原本楚辰離以為穆言深在這兒坐一會兒就會回去,結果等他洗完澡出來,穆言深已經比他更早一步又繞了回來,發梢還在往下滴著水。
楚辰離愣了一下,把乾毛巾扔過去,精準地落到穆言深的腦袋上。
穆言深這才回過神,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頭髮。
“怎麽不回去休息?”楚辰離問。
“一個人睡不著。”穆言深回答道。
楚辰離:“一張床也塞不下兩個人。”
穆言深這才看了眼身後的單人床,大概也就夠一個成年男人平躺,翻個身都有滾下去的奉獻。
他順勢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移動到旁邊的小桌子上。
穆言深:“我坐在這裡看著你就好。”
桌子一角靠著牆角,他剛好可以倚上去,與床中間隔著一扇窗。
窗外一片漆黑,但天上繁星點點。
楚辰離站在窗邊,轉頭看穆言深,有點無奈:“為什麽非得看著我不可?隊長不會真的針對你做什麽的。”
穆言深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說:“你就當我怕黑,不敢一個人睡。”
像是為了應證他的話似的,話音剛剛落下,他們頭頂上的燈閃爍了兩下,忽的便滅了。
窗外斜對面的樓棟上原本亮著的幾盞燈也忽的就滅了。
但沒人因此發出喧鬧的聲音,像是早就對於定點熄燈的事習以為常,畢竟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多數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黑暗之中寂靜的聲音就更加明顯,窗外有微弱的蟲鳴,但很快就被屋內的呼吸與心跳聲所覆蓋。
那一瞬間穆言深像是受到驚嚇似的顫抖了一下,隨即握著楚辰離的手便不自覺地用了力。
楚辰離不相信穆言深是那麽膽小的人,反過去在黑暗中惡意戲弄恐嚇別人才是他的性格,但那一瞬間控制不住的顫抖卻不像是能夠輕易偽裝出來的情緒反饋。
況且穆言深在他面前本也沒有裝得那麽逼真的必要。
楚辰離噤了聲,卻沒聽到穆言深得寸進尺的要求。
穆言深在黑暗中慢慢平複著呼吸。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在明月與繁星投下的微光中捕捉到楚辰離的臉,還有他臉上幾分困惑與擔憂。
穆言深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說他真的害怕楚辰離在那一瞬間從他眼前徹底消失?說他在那一瞬間回想起了先前那顆差一點就要沒入他身體的子彈?還是說更深層一點的東西……比如他與沈玄意在無形之中的博弈?
最後他輸得慘烈,輕而易舉地將自己最大的底牌抖落了出去。
在這之前,他從沒想到過沈玄意會拿楚辰離來試探他。
理智上他很清楚沈玄意不會讓阿離出事——從還沒有成為隊友的時候、沈玄意對於讀心這種未知的能力還沒有過多的防備的時候,穆言深就已經看出來他有多少謀劃都是為了阿離一個人。
就連選擇蘇行雲作為搭檔,最初的本意也只是為了盡可能規避阿離可能遇到的風險。
這也是他曾經篤定沈玄意不會拿楚辰離的命來賭的原因之一。
但毫無疑問,這也是最簡單而有效的方法,穆言深永遠也做不到面對楚辰離身邊的危險無動於衷。
所以即便明知道是沈玄意故意挖的坑,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但穆言深並不後悔。
對於楚辰離實力的過度信任,讓他們即便在分別的時候也不會太過擔憂他的安危——如果楚辰離都不能全身而退,其他人就更不要妄想能夠打敗敵人了,余下小部分例外情況也有沈玄意參與其中的智取。
直到沈玄意試探的那一下,穆言深才第一次真正地意識到,原來楚辰離也是可以被輕易殺死的。
如果是隊友,如果是信任的人,哪怕對方的槍口抵在他的腦門上,他大概也不會躲閃一下。
對於生死,他原本就沒有那麽在乎。
說不清哪一點更讓人恐慌,穆言深現在只有確認楚辰離始終處在他的視野范圍內,才能讓他慢慢平複心底深處的不安。
但面對著楚辰離疑問的神色,他又沒辦法說出“我怕你哪一天那樣簡單突然地死在同伴的手上”。
“……沈玄意他知道我真正的能力了。”穆言深喃喃自語著換到了另一個話題。
“你怕隊長半夜偷偷來暗殺你嗎?”楚辰離完全是在開玩笑。
“嗯。”穆言深也就順勢應下,恢復到一貫的滿嘴跑火車的狀態,“所以其實是我覺得我現在特別需要離哥的保護。”
“那就隨便你。不過隊長不是那麽極端的人,就算知道了你能力的事,最多也就是限制你用那些危險的能力。”
後半段倒確實是楚辰離的真心話。
“你還真是信任他。”穆言深的語氣有點酸,“我記得你們好像是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吧。”
楚辰離:“嗯,算是吧。”
穆言深更酸了:“我都沒聽你說過以前的事。”
楚辰離已經坐上了床,聞言動作一頓:“你想知道嗎?不過我的人生經歷裡面沒有什麽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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