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送醫院!”
“瞎折騰什麼, 我和貂蘭都在這裡。”羊羅用骨杖在人群中開出一條路來,“那個誰,去醫院把能用上的東西都拿過來。”
“不用。”
狼澤早已抱起小雪豹, 大步往臥室走去:“這裡什麼都有。”
才一進屋,狼澤便打開櫃子,一樣樣往外拿東西,酒精、棉球、草木灰......這架勢就差把醫院的床鋪也搬回家了。
將祁白小心放在軟墊上,狼澤蹲在炕邊, 小心地問道:“難受嗎?”
小雪豹用頭輕輕蹭了蹭狼澤的手心,搖頭喵嗷一聲,讓他不要擔心。
其實是有點難受的,不過看到狼澤的樣子, 身體上的不適就消散了大半。
身下墊著的, 依舊是用草木灰和炭粉做成的止血包, 可比起當年鼠林在山洞生下第一個幼崽的時候,現在能有這樣乾淨溫暖的房間,祁白已經十分滿足了。
只是狼澤到底是什麼時候將這些東西拿回家的,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貂蘭笑道:“豹白這麼強壯,一定會沒事的。”
另一面,狼澤三人離開, 客廳中的忙碌卻沒有停歇。
虎雪提前將鍋灶生上火, 做好了隨時加熱羊奶的準備。
大家也更加鉚足了勁兒地揉面和餡,幼崽出生可是一件大喜事,他們要多做一些食物,今天的年夜飯一定要比從前更豐盛。
猴岩本來還想叮囑一下幼崽們不要吵鬧, 哪知已經有人比他提前一步。
只見十歲出頭的小猻源,正板著一張小臉嚴肅地站在主屋前面, 像個盡職的小護衛,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狸狸和鹿夏則蹲在不遠處,瞪大眼睛小心地四處看著。
猴岩笑著搖搖頭,豹白沒白疼他們,可你們要提防也是提防外面,那麼警惕地看著自己人做什麼。
所有人一邊幹著活,一邊時不時地往裡屋方向看,像是過去了很久,又像是只過去了一會兒,主屋緊閉的房門便被打了開來。
眾人齊刷刷回頭,就見貂蘭笑著說道:“生了。”
“生啦!”“生啦!”
“我們有弟弟啦!”
“胡說!說不定是妹妹呢!”
眾人擠擠挨挨地湊到主屋前,就見祁白已經恢復了人形。
在他身側,一個巴掌大的小傢伙,正閉著眼睛顫巍巍地試圖往前爬。
祁白和小傢伙的額頭上,都有一抹如梅花般的血跡,是羊羅為兩人賜福後留下的痕跡。
猻源本就站在主屋門口,開門之後又借著身高優勢,第一個鑽進了房間,這時候便站在最靠近祁白和幼崽的位置。
他盯著褥子上的幼崽看了半天,皺著眉頭看向祁白:“他是什麼幼崽?”
不怪猻源好奇,祁白第一眼看到自己幼崽的時候,也恍惚了好一會兒。
祁白的第一反應甚至是:他這幼崽是不是抱錯了?
因為他的幼崽,怎麼看著既不像小豹子,也不像小狼崽,反而粉粉嫩嫩得跟只小白鼠一樣。
還是貂蘭幫忙檢查之後,才確定這是一只亞獸人小白狼。
至於為什麼是貂蘭幫忙檢查。
沒辦法,誰讓兩個新手爸爸,都不敢上手碰自己的幼崽,尤其是狼澤,看著只有自己半個巴掌大的小東西,更是無從下手。
狸狸小聲問道:“那他叫什麼名字呢?”
祁白愣了一下,抬頭對狼澤眨了眨眼睛。
是啊,孩子叫什麼名字啊?
他們準備來準備去,好像把最關鍵的事情給忘記了,他就說怎麼總覺得少點什麼呢!
一聽幼崽還沒有取名字,族人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豹月高高舉手:“他是晚上出生的,他應該叫月!”
豬牙一臉嫌棄地吐槽道:“這名字才不好聽,你根本就是想讓幼崽跟你叫一樣的名字。”
獸人們的詞彙量並不大,一個部落中有名字一樣的獸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戰”“力”“壯”“猛”這些象徵著強壯的名字,更是十分受歡迎,往往在部落中喊上一嗓子,就至少能喊出來三四個來。
豹星難得沒有拆姐姐的台:“月不好聽,可以叫皎!”
皎月也是月,跟他的星都在晚上一起出現,這個名字好。
貓奈使勁將豹星擠開,捧著臉笑盈盈地看著小傢伙:“你們看他腦袋圓圓的像個小湯圓,以後保准能長得白白胖胖的,不如就叫圓吧。”
祁白忍不住偷偷低笑兩聲。
這場景瞬間讓他想起了大家在山洞中為部落取名字的時候,這麼多年過去,族人們取名字的風格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都讓讓,都讓讓,”羊羅用骨杖將人全部推開,“竟瞎出主意,這些名字沒一個能襯他黑耀大祭司之子的金貴身份。”
要說金貴啊,祁白瞅瞅一無所知的小狼崽,還有什麼比“富貴兒”更金貴的。
羊羅雙眼一亮:“又富又貴,這個好,就是......很少有獸人的名字是兩個字。”
狼澤見祁白那壞笑的樣子,就知道這名字在他原來的世界,一定不單單是富貴的意思,他輕笑著搖搖頭,沉思片刻說道:“他是黑耀的孩子,不如就叫他耀吧。”
祁白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揉了揉小傢伙的下巴:“狼耀,叫你狼耀怎麼樣?”
不知是聽懂了母父和父親的意思,還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溫暖氣息,小傢伙將腦袋枕在祁白手指上,小嘴巴一張一合,那樣子就像是在點頭一般。
祁白高興抬頭,沖狼澤笑道:“快看,他喜歡這個名字!”
“狼耀!”
羊羅上前一步,雙手將小狼耀托在手心:“黑耀之子,狼耀!”
“狼耀!”“狼耀!”
小狼耀的出生,讓這一個冬天的冬日祭典更加珍貴和熱鬧。
十道熱菜四道涼菜,再加上熱氣騰騰的餃子,將桌子塞得滿滿當當,所有族人坐在一起共同舉杯。
很久之前的他們,每年的冬天只能窩在帳篷和山洞裡,慶倖自己又過了一年,希望春天可以早點到來,希望明年他們依舊能找到足夠多的食物。
可現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最真摯的笑容,他們不再對未來產生迷茫,他們期待每一個明天的到來,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那會是更好的將來。
冬日祭典的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狼凜扶著狼鑰在臨近中午的時候來到了城主府。
作為銀月部落中與狼澤血緣最為親近的獸人,狼鑰自然要來看看狼澤的幼崽,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才一進門,看到的便是正襟危坐的祁白。
就連視力已經不怎麼好的狼鑰,都一眼看見了祁白眼下的黑眼圈。
“這是怎麼了?”狼鑰問道,“你昨天睡覺了嗎?”
祁白乖乖點頭:“睡了。”
族人們離開之後,祁白和狼澤確實趴在小床邊,對著幼崽稀罕地看到大半夜。
總感覺這孩子真耐看,你瞅瞅原本皺巴巴的臉,這麼一會兒就圓潤許多,那粉色的小鼻子和小爪子,怎麼看怎麼可愛。
生幼崽到底是體力活,祁白很快就有些熬不住,靠在床邊睡了過去。
可是這覺睡得卻不安穩,往往他才迷瞪一會兒,便會被小狼耀的哼哼聲驚醒。
其實小狼耀的聲音已經很小了,可祁白就是能聽見,而且即便意識有些模糊,他的身體卻能在第一時間俐落地坐起來。
這麼小的幼崽,會哼唧不過就是餓了或者尿了,給他喂上羊奶換上乾淨褥子,他就能安靜下來。
架不住兩個新手爸爸業務實在不熟練,光是喂個羊奶就要忙活大半個小時,一來二去,祁白真正睡覺的時間就沒剩下多少了。
狼鑰轉頭四處看看,皺著眉頭說道:“澤呢,他怎麼不幫你?”
祁白擺手:“他去羊奶工坊取新鮮的羊奶了。”
狼澤可不是不負責任的父親,看祁白那麼累,狼澤後半夜的時候,便悄悄帶著小狼耀到了客廳,打算自己照顧他。
哪知道,本來睡熟的小傢伙,一離開祁白的身邊就會哭鬧起來,弄得狼澤有些束手無策。
更重要的是,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原本在裡屋睡著的祁白也會驚醒,下意識往旁邊伸手,突然摸空時祁白差點心臟驟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不僅僅是幼崽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幼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狼澤從屋外進門,正好聽到狼鑰開導祁白:“......總這麼熬著怎麼能行,你和幼崽都要慢慢適應......”
狼澤一邊往廚房走,一邊留心聽著狼鑰的話。
再次出來的時候,狼澤手裡端著一小碟溫乎的羊奶,鄭重地說道:“我都記下了。”
“你記下了也不行,”她想了想,搖頭說道,“這樣吧,我讓淮過來幫幫你們,至少把先頭這幾天堅持過去。”
說著狼鑰自己都笑出了聲:“就沒見過你們這麼養幼崽的。”
狼鑰不知道的是,祁白和狼澤變成這個樣子,不是經驗沒學到位,而是這家學點那家學點,學得實在是太多了。
祁白摸了摸鼻子,人家小狼耀都不用母父餵奶,他還讓人擔心,確實有點不太應該:“狼淮現在也不得空,還是別麻煩她了,我們能行的。”
聽祁白這麼說,狼鑰也沒有勉強:“讓我好好看看你們的幼崽。”
祁白沖狼澤點頭,狼澤伸手從嬰兒床中取出小狼耀。
狼鑰使勁睜大眼睛,在看清幼崽的一刻,瞬間雙目含淚,她雙手虛扶在狼澤手下,聲音激動地說道:“狼神庇佑,我們銀月狼族的王,終於再次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