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祝馬的攤位上離開, 祁白和狼澤緊接著去了一趟鮮肉鋪子。
開肉鋪的是一對中年伴侶,此時店中剛宰殺完一頭野豬,角獸人在櫃檯前熟練地將肉和骨頭切成長條, 亞獸人則坐在櫃檯後用熱水清洗大腸。
這場景要是讓外族獸人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因為店家清洗大腸用的竟然是大把大把得鹽。
亞獸人卻像是意識不到不過十幾分鐘,他就用掉了一個普通獸人一年的鹽量,反而熱情地對門口的顧客說道:“我們店裡的下水洗得乾淨, 帶回去就能直接下鍋啦。”
隔著一道牆,祁白都能聞到大腸的臭味,不過這東西吃得就是這個味兒。
祁白當即便買了二十斤大腸,外加新鮮瘦肉和五花肉三十斤, 肋排三十斤, 額外又墜了一條豬尾巴和五斤豬皮。
“豬皮可是好東西, ”角獸人店主有些沉默寡言,兩人結帳的時候,還是亞獸人站起來招呼得他們,“往常都被城裡的木匠鋪子買走了,你們今天來得早才能有這麼一塊呢。”
祁白笑著對狼澤說道:“聽見沒,我們可真夠幸運的。”
狼澤嗯了一聲, 將祁白身上的背簍接了過去, 隨手單掛在肩頭,只看他輕鬆的樣子,完全看不出這背簍已經裝了一百多斤食物。
兩人走出肉鋪,亞獸人老闆突然拽了拽自己只顧埋頭幹活的伴侶:“你不覺得他們有些眼熟嗎?”
“哎呀!是城主大人和大祭司大人啊!”
亞獸人一把扔下伴侶, 急匆匆往門外追去,然而人來人往的街頭, 哪裡還能看到那一家三口的身影。
祁白並不知道店家發現了他們,如果他知道,一定會慶倖店家追出來得晚,因為三人才一出門,小狼崽子便探出頭,吐著小舌頭“yue”個不停。
一邊“yue”還一邊掙扎著沖祁白嚶嚶,那架勢仿佛在說:這個父親臭了,快扔掉,不能要了!
祁白哈哈一笑:“咱們寶寶還知道不能在人家家裡吐,可真有禮貌!”
說著便在自己胸口掏出一個暖和的小窩,將崽崽塞了進去。
被嫌棄的狼澤:真的禮貌嗎?
與父親狼澤像個買單機器,跟在祁白身後從不到處亂瞄不一樣,爸爸的懷抱簡直太豐富多彩了。
小撥浪鼓、小燈籠、玩具小劍……祁白看到什麼有意思的,都要拿起來給幼崽玩玩。
小狼耀露出尖尖的耳朵,腦袋來回擺動看得目不暇接。
“嗷嗚嗷嗚!”
就在三人快要走出交易街的時候,一直安靜的小狼崽卻突然叫了起來。
這可是小崽子出生這麼久,第一次發出小狼的叫聲,祁白和狼澤都有些激動地看向崽崽,當然了,被嫌臭的父親依舊不被允許靠近。
可惜崽崽的眼中卻只有前方,時不時還嗅嗅小鼻子,根本沒有注意到兩個爸爸感動的眼神。
祁白和狼澤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到了賣冰糖葫蘆的小攤子。
小小的攤子前,已經聚集了許多舔著手指仰頭望著的幼崽們。
黑耀的冰糖葫蘆裡面裹得當然不是山楂,但味道卻絲毫不差。
紅彤彤的是口感最像山楂冰糖葫蘆的紅果糖球,此外還有類似於柿子的橙果糖球,軟軟糯糯的小漿果糖球。
“啊……”
見祁白和狼澤遲遲沒有動作,小狼崽著急地伸著手,結果一張嘴哈喇子直接掉在了祁白的衣領上。
狼澤無奈地替祁白擦乾淨:“像誰這麼貪吃?”
祁白目光炯炯地看著狼澤:那還用說麼。
小崽崽都這麼強烈要求了,祁白當然不會拒絕,不過買是沒問題,但想吃問題卻很大。
這裡的一個糖球都快有小狼耀腦袋大了,牙都沒長齊的傢伙想吃這個不是開玩笑嘛。
祁白拿著大糖球,自己一個狼澤一個,在崽崽急得不行的時候,才將冰糖葫蘆放在他面前,小狼耀便趕緊伸出舌頭輕輕舔一舔。
出生一个月的小狼耀,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甜食,整只崽都被甜迷糊了。
這一趟逛下來,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兩人去製奶坊領走崽崽今天的口糧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小崽崽迷迷糊糊地回味著剛剛舔到的甜滋滋味道,祁白和狼澤則開始準備食材。
用火將豬皮上的毛毛燙乾淨,刮掉內層的油脂,冷水下鍋撇清浮沫。
趁熱把豬皮切成細長條,和處理乾淨的豬耳朵一起扔到鐵鍋裡,加蔥薑蒜花椒醬油等等調料調味燉煮。
中間將豬耳朵撈出來過涼水,這個拿來做涼拌,剩下的豬皮則繼續熬成凍。
祁白咂巴咂巴嘴,冬天的豬皮凍最好吃,他們真是好久沒有做過了。
涼菜做好,祁白就開始準備主食。
今天的食材全部都是最新鮮的,與其加太多調料,還不如直接吃原汁原味的燒烤。
北洲的冬天有多冷呢,只看他们才买的猪肉,不過走了这一段路,现在就已经快有冷冻的效果了,不過这个时候正适合切片。
祁白將五花肉和瘦肉順著紋理切成長條,與肋排和大腸一起整齊地擺在陶盤上。
又從櫃子中拿出一些蘑菇幹泡發,和洗淨的大葉菜一起組成了一個蔬菜拼盤。
最後再拿出一個陶罐,把切斷的豬尾巴和黃豆放進去,倒上水加入調料,祁白和狼澤兩人的午飯便準備好了。
當然了,家裡的另一位小成員的午飯也不能湊合,尤其是今天這一頓,本就是人家的滿月酒。
這不,在祁白擺盤的時候,狼澤已經按照祁白的指示,完成了準備工作。
祁白拿過狼澤切好的瘦肉末,放入鍋中爆香,加入煮熟的土豆繼續碾壓成泥,稍微加一點醬油調味,便是一道香噴噴的土豆肉泥。
祁白把土豆肉泥放在碗中壓實,倒扣在盤子中,修剪成一個小蛋糕的模樣,最後在頂上放一片薄荷葉子。
再加上一盆新鮮的羊奶,這便是崽崽今天中午的食物。
一般來說,出生十幾天的幼崽就已經可以吃一些肉末和獸血,這是獸人幼崽為了適應獸世的惡劣生存條件進化出的本領。
因此哪怕黑耀現在有足夠多的羊奶和牛奶供應,祁白和狼澤依舊會讓幼崽吃一些好消化的輔食。
當然了,能夠讓幼崽體格強壯的羊奶,自然也不會斷。
兩盤食物才端出來,小傢伙便嗖地豎起耳朵。
祁白揉揉他的小腦袋:“玩了一上午,早就餓了吧,快吃吧。”
小狼耀蹭蹭爸爸的手背,隨後便六親不認,撅起屁股,一頭紮進了奶盆裡。
為什麼說六親不認呢?
因為剛剛還與祁白無比親昵的小崽子,轉眼便翻了臉,一邊噸噸噸,一邊暗戳戳伸出小爪子,頭也不抬地按住土豆肉泥的盤子。
祁白轉頭喊狼澤:“你看看你兒子,都把我當外人了!”
狼澤揚了揚唇角,嗯,會護食,還不錯。
祁白見狼澤那看熱鬧的樣子,沖他使勁努了努嘴,直接原地變成獸形,湊到了小狼崽旁邊。
“嗝!”
小狼崽被突然出現的大貓嚇了一跳,他湊到大貓身前,仰著脖子努力嗅了嗅,確定是他熟悉的味道,歪頭猶豫片刻,竟撅著屁股往旁邊稍微挪了挪。
祁白悄悄往前伸頭,直至將頭放到奶盆邊上,小狼崽都沒有制止,甚至覺得大貓的動作太慢,又主動往旁邊挪了挪。
這下祁白是真的確定,小崽崽是在邀請他一起喝奶。
祁白用舌尖輕輕舔了幾口奶盆中的羊奶。
哎,這可真是他喝過最好喝的羊奶了!
狼澤端著炭盆過來的時候,就見小雪豹一臉驕傲地仰著頭,尾巴尖恨不得豎到天上去。
“喵嗷~喵嗷~”
看見沒有,咱們崽崽不對我護食。
狼澤輕笑一聲:“看到了,真厲害。”
祁白趴在爪墊上,搖晃著尾巴看著小狼耀乾飯。
只见小崽崽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小脑袋瓜子也像是越来越重,吃完盘中的最后一点肉泥,竟一头扎下去,四仰八叉地铺在盘子里睡著了。
祁白一點都不覺得娃埋汰,反而稀罕得不行,把小胖墩肚皮和腦袋上的渣渣舔乾淨。
其實也沒什麼可舔的,畢竟被小狼耀吃過的盤子,基本上都乾淨得跟刷過一樣。
叼起崽崽的後頸皮,祁白在茶几和沙發上跳躍兩下,最後穩穩落在小崽崽的嬰兒車裡。
把睡熟的幼崽放在床上,在他一鼓一鼓的小肚皮上蓋上小毯子,祁白才跳回地面重新變成人形。
狼澤已經在窗邊擺好了桌子,桌子正中間放著一個大炭盆。
炭盆的一邊是一個鐵網架子,已經擺上的五花肉,正在鐵網上滋啦滋啦作響,傳出陣陣誘人香氣。
炭盆另一邊,則架著祁白已經調好味的豬尾巴黃豆湯。
炭盆邊上,除了剛剛拌好的豬耳朵,還有四五個醃菜和泡菜,幾碟蘸料和一壺杏子酒。
窗外白雪皚皚,屋內小崽崽在夢中舔著嘴巴。
祁白隨手從沙發撿起一件衣服穿上,笑著坐到狼澤對面。
寒冷的冬天,溫酒與煙火氣,果然最值得讓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