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則精神一震,騎著車加速駛向小晶說的那個地方。等拐過兩個路口,一個鐵製大門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一個安裝有自動裝置的鐵製大
門,很高也很寬,看起來接近三米,能供兩輛車並排駛入,門上的欄杆間布滿漂亮的鐵製鉤花,大門上方是鐵製的圓形招牌,上書五個大字——
陸仙療養院。
蘇則注視著牌匾上的陸仙二字,忽地勾了勾唇角,然後左右看了看。
和鐵製大門相連接的欄杆也是鐵製的,裝飾著同樣花紋的鐵製鉤花,最頂端則是閃爍著寒光的鋒利尖頭。
欄杆每隔幾米便有一個水泥柱子作為支持,柱子上方頂著一個白色燈罩,應該是充作路燈的照明設施,不過現在沒有一個亮起。
透過欄杆縫隙能看到裡面很大,因地處城郊,又靠近山邊,地勢起伏較大,看不清有多少建築,但想必不會太少,至少目之所及處便有五六棟三四層樓高的建築了。
而就在靠近鐵製大門的一棟兩層建築裡,蘇則聽見了人說話的聲音。
“怎麽辦?城裡的動物都被這些怪物吃光了,就連下水道都被它們清理乾淨了,明天拿什麽喂它們啊?”
“你操這份心幹嘛?送過來什麽喂什麽唄!只要送貨卡車不斷就行。”
“……你不覺得城裡的人越來越少了嗎?”
“打住,打住啊!我不想想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這麽好的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酒杯碰撞的聲音,喝酒的聲音。
“不是我想操心這些,我只是擔心萬一哪天我們也……”
“真有那天你能怎麽辦?你是能跑啊,還是能殺了他?想想問仙鎮那幫人,拚死拚活得到了什麽?老婆孩子父母親人都被扣在城裡,每天起早貪黑的下地乾活,種出來的東西自己一口吃不上,還不是得乖乖送進城裡來?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還不如躺平了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你知道那些人被關在哪裡嗎?”
“還用關?大門敞開他們都不知道跑!估計在哪個犄角旮旯裡過自己的小日子呢,和他們比起來,我們能知道自己是誰就不錯了!喝酒喝酒!”
喝酒聲,酒杯嗑桌子的聲音。
“我要是有他那本事,我非得!我非得……”
“你非得跟他一樣瘋了不可。不對,那本來就是個瘋子,這本事只是讓他那些瘋狂念頭實現了而已。”
喝酒聲。
“就沒人能治得了他嗎?”
“怎麽治?上次城裡來了幾十個當兵的,現在不還是在城裡娶妻生子,把別人的爹當自己爹?人啊,腦子太容易被糊弄了!”
倒酒聲,喝酒聲。
“再說了,他要是真死了,城裡這麽多人怎麽辦?這裡圈著的怪物怎麽辦?你以為外面那小破欄杆能攔得住它們?老弟啊!別瞎操心了,這個世界都變成這樣了,哪裡不和這裡一樣?哪裡不是過?與其風餐露宿提心吊膽,我寧願過現在吃喝不愁的日子。”
“……唉。”
長長的歎息聲落下,屋裡再也沒人說話,只有倒酒、酒杯碰撞和喝酒的聲音。
蘇則在門口站了一會,轉身騎上小電驢,向市中心駛去。
他有想過進去看看,但那兩個類似於飼養員的人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擔心自己貿然闖入會打草驚蛇。而且城裡人越來越少這個信息,也讓他有些擔心邢律他們,沒看到人心裡實在放心不下。
想到這,蘇則單手從腰包裡拿出對講機,摁下了呼叫鈕。
“邢律,邢律,我是蘇則,你們那還好嗎?”
對講機響起時,邢律正坐在SUV的後座,雙臂圈著躺在他腿上的“蘇則”,滿臉深情。
聽到對講機裡傳出的聲音,他眼神瞬間渙散,看著懷裡的人愣神:“蘇…則……?”
懷裡的黑發男孩在這個呼叫聲裡似乎變了,輪廓還是那
個輪廓,但五官的精致度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就像是混在珍珠裡的魚目,再像也少了那份神韻。
就在邢律腦子裡剛浮現出“他是誰”的這個念頭時,男孩醒了。
他揉著眼睛看向邢律,眼神空洞無神,瞳孔微微散開又聚攏:“你是……邢律?”
邢律目光轉醒,對講機的聲音在瞬間遠去,似乎被他的大腦屏蔽了。此時此刻他滿心滿眼只有眼前的人,眼前的“蘇則”。
“是我,蘇則,你怎麽跑到臨仙市來了?你身體怎麽樣?還好嗎?怎麽又暈倒了?”
“蘇則”慘白著一張小臉,茫然四望:“我不記得了……我…我頭好痛……”
“不記得就算了,來,躺下,我給你揉揉額頭。”邢律扶著“蘇則”的肩膀,讓他繼續躺在自己腿上,然後伸出手輕柔地幫他按壓太陽穴,溫聲道,“我們正在找住的地方,等安定下來就去找醫生給你看看。”
“好……”“蘇則”看著邢律,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微笑,“你…好像我的媽媽啊……”
邢律嘴角一僵,正在開車的小熊憋了好一會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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