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怒喝如金剛擊鍾,讓維系陣法的諸位大妖心神一清。
然而此時封印能破一次,就能破第二次。
在他們腳下,已經隱約出現了屬於城鎮的階梯。
無界相相生……已要出來了。
綠水湘妃望著那在陣法中重新黏合的狐狸頭顱,這狐狸已有半身要出封印!
【你們退出去!設下界陣,別讓這魔城蔓延!】
大妖莫敢不從,退去之時,只能看到白貓與那同樣體型巨大的紅狐撕咬在了一起!
半空中響起一狐禪師猖狂的笑聲。
【諸位,眾生皆苦,不如共墜阿鼻!】
而隨後更響亮的則是綠水湘妃的怒罵。
【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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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樹仙翁長歎一聲:“如今禪師破封而出,再造此城,已有許多妖精和路過的人類被吸了進去,我們不得已才造了界陣,阻隔內外。”
這些本是屠羅山隱秘,許多在屠羅山的小妖精都不知道一狐禪師的事。
可如今鬧得這麽大,還能隱瞞多久呢?
柏樹仙翁低頭望著眼前的小貓小兔子。
“知道了吧!不小心被吸進去就跟重新投胎一樣,你們還想進去找阿娘,別說阿娘,你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你們連湘妃的妖力恐怕都看不見!”
香榛和折桂面面相覷,以他們的妖力,恐怕一進去就什麽都忘了,變成那魔城中芸芸眾生的一員,過著被安排好的淒慘人生,貢獻苦難給一狐禪師。
“那就在這等,又等什麽呢?要是大哥大姐也忘了自己是誰呢?誰能救出阿娘?”香榛十分煩躁。
“若是大能聯合起來,再次封印一狐禪師倒不難,難的是要尋到它在何處。你們阿娘自然是與一狐禪師在一處的,尋到你們阿娘,也能尋到禪師。”
柏樹仙翁安撫道,指著天空。
“我們已派妖去請了神戒蓮峰的大鵬鳥,它們修行正佛,不懼禪師魔音,雙目能破一切虛妄,自可替我們尋到位置……”
只是話音剛落,天上驟然下了一場血雨。
柏樹仙翁抬手替貓兒小兔阻了這血水,而幾隻生著金翅的大鵬鳥卻從半空中重重落地,頭頸分離,已是死了。
一名大妖已上了半空,擒住那殺了大鵬鳥的妖物。
這妖物原本應是一隻白雀,現下卻雙目赤紅,顯然是入了魔。
“界陣再往五百裡外開,一狐禪師的手已經能伸到這了。”
大妖不忍地殺了這隻白雀,往五百裡外奔去,再下界陣。
貓兒們都屏息地望著眼前一幕,若總是這般,神戒蓮峰還能給出多少大鵬鳥?
那群和尚近年來已經閉峰,佛家大能又遠遊去了,怕是麻煩。
正思索時,眾妖卻聽到那小兔子開口道。
“我進去尋阿娘。”
不等眾妖罵他,寒江雪又說道。
“就算站在界陣外,我也能聞到阿娘的氣味,也能看到阿娘的妖力。”
小兔子遲疑地伸出雙爪,在空氣裡試探著捏了捏,像是握住了一條看不見的繩索。
“阿娘的妖力,白白的,像光,我看得見。”
然而在眾妖眼中,那界陣之後分明只有一片混沌。
與妖力無關,這小兔子確實特殊。
柏樹仙翁望著那負劍的小兔子,突然想起它以前是見過他的。
不過是在這小兔還穿開襠褲的年紀。
柏樹仙翁去探望臥床養病的綠水湘妃,正說著話,耳邊就一直聽到“嗶,嗶,嗶”的聲音。
柏樹仙翁分神望去,就看到自己身前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隻小小兔。
這小小兔正對他揮著稚嫩的小爪,因吃得太胖,小肚子壓著小腳,好似都不太能站得起來。
“這是跟我打招呼呀?怎麽還學鳥兒叫呢?”柏樹仙翁覺得有趣。
誰知在一旁的綠水湘妃朗聲大笑起來:“他那是在朝你吐口水!我現下生病,這豆子大的小兔怕你是來欺負我的,正在教訓你呢!”
柏樹仙翁凝神一看,果然這小兔子不是在“嗶嗶”叫,而是張著嫩嫩的三瓣嘴在吐口水呀!
妖精修行也有道,紅塵道,逍遙道,而這小兔子……
柏樹仙翁臉上慢慢綻出了一個笑容,怕是連自己都不大清楚的,敢於一往無前的守護之道吧?
貓兒們聽了寒江雪的話,都沒有阻止,反而驚歎道。
“阿雪說看得見就是看得見!”
“阿雪!你好厲害!你也進去找阿娘!”
這是全然的信任了。
小兔子有些惶恐地抬頭望著柏樹仙翁,怕對方還是不同意,卻見仙翁突然摘下了頭上的一片綠葉,縮小了遞給寒江雪。
“好,你進去之後,找到了你阿娘,就把這葉子燒了,我就知道你們在哪了。”
小兔子看著眼前的綠葉,卻一張嘴把葉子吞到了肚子裡!
“放哪裡都不安全,放肚肚裡最安全!”
寒江雪拍拍自己的肚子,往那讓開了一條路的界陣走去,回頭對著自己的阿兄阿姐揮了揮爪子。
“放心!就算我忘了我自己,也不會忘記要找阿娘噠!”
幽深的混沌吞沒了小兔子的身影,貓兒們忍不住情緒低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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