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左右扭著脖子,像是有些疲憊:“我剛從魔域打了個通宵回來,不得先去幹點別的,才能回桃花落啊。”
燕飛度微蹙眉尖:“那你做什麽去?”
潮生再次跳到船舷上,背對著燕飛度,揮了揮手:“人生苦短,自然得找兩章魚精給捶捶肩啊。”
桃花落的弟子,在世人眼裡的形象,大多是守規矩,樸素,善良,公正。
亦有瀟灑不羈,我行我素,仿佛連人話都不說的人物。
寒江雪落到雲舟上時,恰好看到潮生從船舷上一躍而下。
小兔子著急了:“仙人!怎麽有個人跳船呀?”
“不急,這是他的地盤,跳船跳樓跳海都隨便他。”
燕飛度抱起寒江雪,給他擦了擦沾了雲霧涼露的爪子。
胖寶見著那跳船的人,立馬昂昂叫著,興奮地搖著尾巴追了上去,隨後像海象玩球一樣,把那人頂到自己頭上,一下竄入雲海,不見了蹤影。
顯然那人就是胖寶的主人。
“胖寶——給我去雲中客棧打酒去——”
那人舒朗的笑聲響起,顯然隨性得很。
此時天邊傳來一陣嘹亮的鯨鳴,數萬頭比樓閣,比高山還要巨大的雲鯨從雲海中竄出,巨大的尾鰭重重擊打在雲海之上,掀起漫天雲霧。
這鯨群揮舞著魚鰭一路前行,天光照在它們光滑的身軀上,泛起了如寶石截面般的碎光。
在鯨群前行的方向有著什麽,無人可知。
“這裡便是潮生往日習劍的場所。他在桃花落學了劍術,有了自己要追求的道,便尋摸了此處,每日與這些龐然大物相搏,百年後,他的劍在桃花落已難逢對手。”燕飛度輕聲道。
聽著燕飛度的話,寒江雪又低頭看著雲海,有些興奮又有些膽怯。
“桃花落的弟子,都這麽厲害嗎?”
看出了小兔子在想什麽,燕飛度笑道:“桃花落也有凡人弟子。桃花落有強大的人,亦有弱小的人,但他們都是桃花落的弟子,只是這世間最普通不過的人。修仙……修到最後,只是修人,修心,修自己。”
燕飛度的話像是貼合了寒江雪的想象,又像是比那更為高遠。
“仙人,我想去桃花落,除了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小兔子坐在燕飛度的掌心裡,像蜜糖一樣的眼眸望著燕飛度,甜甜地說。
“我想像你一樣。”
像你一樣在桃花落學習,變得又厲害,又聰明,還很會說話。
你看起來有些冷淡,萬事不管,其實卻很溫柔。
無論別人口中的如意仙尊如何可怕,寒江雪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去看去聽,便知傳言亦只是傳言。
天上的清風不知何時變了暖風,吹得人心升溫,亦吹得人思緒繚亂,行書亦難成文。
燕飛度緩緩張口,口舌像是有些發乾:“人要墮落成畜生,那真是一眨眼的事。”
寒江雪歪頭:?
“你曾說過,對特別喜歡的人就要啾咪,”燕飛度將寒江雪舉到自己眼前,拿出了一些禮貌問,“請問我可以啾咪你嗎?”
寒江雪:!!!
顯然燕飛度嘴裡的“啾咪”,不是親親臉頰的意思。
“我,我不知道呀!可能不好吧!”
小兔子伸爪捂著臉,一下從燕飛度手上跳下來,低著頭羞澀地往前直跑,將那雲舟上的一扇門哐當一聲撞破了一個洞。
燕飛度:……
雖然是隻容易害羞的小兔子,但也是隻身體極為強壯的小兔子。
燕飛度還以為要一段時間見不到寒江雪了,誰知寒江雪又跑了出來,扒拉著燕飛度的衣擺,三兩下跳到燕飛度肩膀上,在燕飛度臉頰上響亮地啾咪了一口。
“現在對你的喜歡,是到這裡。你還要努力呀!”
寒江雪挺起毛茸茸的胸膛表明了態度,說著兄姐們教導過的話,又跳下甲板,蹬蹬蹬跑掉了。
妖精之所以是妖精,就是不會掩著來。
是什麽就是什麽,就算十分害臊,也得讓你知道。
燕飛度則緩緩坐在甲板的平台上,十指交握,低著頭,等那太陽曬得脊背都開始發燙時,紅衣的仙尊才悠長地歎了口氣。
“可你已經不用努力,就讓我一天比一天更喜歡你了。”
“我還能怎麽更喜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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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舟看到第二次黑夜時,斷橋千山就快要到了。
寒江雪坐在書房裡,自己看劍譜,同時還會偷看燕飛度在做什麽。
沒辦法,狸奴天性,主家的一舉一動必須盡在掌握,可不能背著狸奴偷偷做什麽好玩的事呀。
燕飛度正在一邊看寒江雪的話本,一邊在木鳶送來的信函上寫字,同時頭也不抬地開口與寒江雪說。
“若是肚子餓了,就讓寄靈木偶給你做些宵夜。”
寒江雪看著燕飛度這動作,就想原來這世上還真的有一心二用也能做好的人啊。
寒江雪自己是不能一邊吃小魚一邊練劍的。
待燕飛度把事情處理完畢,寒江雪才開口道。
“原來仙人也會工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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