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具木偶就又咯咯噠噠地走了出去,在庭院裡掃雪。
寒江雪抱著一隻小魚乾嘎嘎吃著,旁邊的阿大阿二已經把腮幫子都塞鼓了。
這具木偶竟是專門來照顧兔兔和小倉鼠來著。
是了,仙人既聘了狸奴,衣食住行是基本的。
可是……
“仙人不吃嗎?”
小兔子嚼著噴香的魚乾,抬頭望著天花板,雖說話本裡仙人都是餐風飲露的,可是還是想和仙人一起吃呀。
遊廊上又響起了輕巧的腳步聲,正靠在窗邊拿著煙杆的燕飛度,側頭看去,便見寒江雪帶著阿大阿二,頂著小盤子站在門檻外。
怎麽去而複返,是對劍道又有什麽感悟了不成?
“仙人!今天的炸小魚和炒瓜子特別好吃!您要不要一起嘗嘗?”
……原來是這個。
燕飛度沒傷的時候,往日裡大多是吃酒,且還要有弦歌曲樂相合,這才喝得下一些。
如今這小兔自來熟地問他要不要來一點,毛絨絨的兔臉上瞧不出一點見外的樣子。
燕飛度搖了搖頭,卻見寒江雪好似全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外邊的遊廊上,和兩隻小倉鼠嘎吱嘎吱地吃起小魚乾和瓜子。
寒江雪還一邊吃,一邊和燕飛度說話。
“仙人仙人,外邊的桃花怎麽能在雪地裡長出來呢?是術法嗎?”
“嗯。”
“桃花真漂亮呀。”
這小兔子說著一些瑣碎的話,竟像是怕燕飛度孤單,專程來陪他說話。
燕飛度聽著寒江雪的話,抬眼看著遠處。
樓閣建得高,便能看到庭院外的桃花,桃花一路向下延展,像是從半山腰落下的花瀑。
花瀑之下則是一條長河,因覆了霜雪,半江成冰。
在那冰上,似是有艘漁船順流而下,漁船上有一老翁似是在垂釣。
這豈不正應了那句“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①”嗎?
燕飛度單手支額,垂眸望著那背對他坐著的小兔子,嘴角不由微揚。
可不就是“寒江雪”嗎?
寒江雪吃完了小魚乾,覺得有點鹹,打算去樓下廚房拔點生菜清清口。
他回過頭時,發現燕飛度已靠在榻上合上了眼。
寒江雪立刻豎起爪爪比在嘴邊,示意兩隻倉鼠安靜,誰知一轉頭,那兩隻倉鼠早就嗑完瓜子,肥肥地躺在盤子裡呼呼睡著了。
寒江雪立刻把兩個盤子疊好,將倉鼠們頂在頭上,就悄悄地下了樓。
兔耳朵隨風搖曳,寒江雪回到廚房之後,又拍拍在工作的木偶。
“我想要紙筆,可以給我嗎?”
寄靈木偶沒過多久就給寒江雪送來了紙筆。
寒江雪就把紙筆放在遊廊上,自己站在紙上,兩爪抱著毛筆,開始寫信。
【阿娘,見信如晤。
我已經到桃花落啦,仙人沒有收我為徒,卻肯讓我留下來,也肯教我劍法。
我覺得不能佔便宜,就跟仙人說要乾活,如今我就是桃花落聘的狸奴啦。
您是不是也很吃驚,沒成想我居然能找到這樣的主家?
嘿嘿,等我學成劍法,就更厲害啦!
您要是得空,也請來桃花落看看我。
仙人雖然初見時有點讓我害怕,可實際上是個好人,會炸小魚兒給我吃。
對啦,我這還有兩隻倉鼠,我們平日裡一起種生菜。】
寒江雪把家書寫好,隨後就疊了起來,又蹬蹬蹬去拍拍寄靈木偶的腿。
“我想寄信,該怎麽寄呀?”
平日裡若有飛鳥經過,寒江雪大可喊它們幫忙送信。
可這天寒地凍的,他就沒見過一隻鳥,隻好來問木偶。
寒江雪舉著那封比他還大的信,寄靈木偶彎下腰,接過信就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木哨吹了一聲。
沒多久就有一架木鳶飛了過來,低頭叼走了寒江雪的信。
“我阿娘去了姐姐家!姐姐家在幽獨臥,叫香榛的狸奴就是她!”
木鳶點了點頭,將信塞到木頭胸腔裡,隨後就振翅飛走了。
小兔子仰頭看著木鳶,奮力揮了揮小爪,興高采烈地回了房間。
除了給寒江雪送信的木鳶,另有一隻木鳶飛進了燕飛度的書房。
在木鳶停在窗台上時,燕飛度睜開了眼。
他抬手取過存在木鳶裡的信件,展開一觀,片刻後他抬手將信燒了,又閉上了眼。
那信紙放在窗台上,隻隱約看到一點字跡。
【天外雲海各門派想歸來一事,我等想請仙尊來斷橋千山一會……】
燕飛度如同夢囈般閉目說了一句。
“早已說了解法,卻不肯聽,如今再談,已遲了。”
夜晚很快降臨,寒江雪早已躺在房間的小床上,正蓋著被被睡覺。
阿大阿二兩隻倉鼠團在寒江雪身邊,早已睡得翻肚肚。
本以為這又是安靜無憂的一日,在臨近黎明之時,小兔子的一隻耳朵突然豎了起來。
在這萬物沉寂之時,庭院外竟響起了敲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①——江雪,柳宗元
第七章 在意
“誰呀?”
寒江雪一咕嚕坐起身,旁邊兩隻倉鼠還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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