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燕飛度不言語,寒江雪只能強自鎮定,實在不行……他啥也不乾吃白飯也可以,千萬別覺著他事多就把他趕走。
桃花落樣樣出挑,要聘的狸奴也得是那種四肢矯健,毛毛油光水滑,一爪一隻老鼠的那種貓王。
他大約不行吧。
寒江雪正想開口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卻聽燕飛度說道。
“給我取紙筆來吧。”
寒江雪一下精神了!
小兔子立馬繞過畫著山石花卉的屏風,跳上書桌,取了紙筆給燕飛度。
燕飛度接過之後,就靠著窗台書寫起來。
寒江雪家裡被聘走了八隻貓,這聘書自然也是看過很多遍的。
那如刀鋒勾畫的字體鋪滿了整張白紙,中央本該畫小貓肖像的地方,卻惟妙惟肖地畫了一隻小兔。
這小兔肖像是燕飛度一邊看著寒江雪,一邊畫的。
他擅丹青,寥寥幾筆將寒江雪的神韻都勾勒了出來。
畫得真像啊,寒江雪兔腳都忍不住興奮地吧嗒吧嗒跺了起來。
“你叫什麽?”燕飛度停在了書寫名姓之處。
“寒江雪!”小兔子舉爪!
寒江雪這名字在妖山也算特殊,是寒江雪翻書自己給自己取的。
他小名叫“團團”,未來劍仙叫這個名字也太不威風了叭!
燕飛度坐在榻上,將這新鮮出爐的聘書遞給寒江雪。
雖寒江雪不曾從妖山紅轎上出降,但也是過了明路了。
“一般人間聘狸奴,給白糖一斤或是魚乾一斤,你的話……”
畢竟是隻小兔,是不是該要蔬果什麽的?
燕飛度正思索,卻見寒江雪笑嘻嘻地說。
“我最喜歡小魚幹了!”
不愧是能以兔充喵的小兔子,竟連食性都改了!
如此,一人予聘書聘禮,一兔領受,聘書上神符閃動,東王公與西王母俱都聽聞,亦會降下看護。
【東王公證,見南不去,西王母證,見北不遊】
從此這家的“貓兒”便不會走丟了。
“敢問仙人名諱?”寒江雪想起這要緊事,連忙問道。
“燕飛度。”
乃是“湛湛長空,亂雲飛度,吹盡繁紅無數”的“飛度”。①
至此一人一兔,交換了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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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長長的遊廊上,寒江雪頭頂著一個小藥壺,蹬蹬蹬地往樓上跑去。
藥壺裡裝的自然是藥,是給仙人喝的。
這幾日寒江雪也會和仙人聊天說話,只是仙人身上還沒好,總是睡著比醒著的時間多。
偶有一次問起“屠羅山你曾見過最好看的妖是誰”。
寒江雪當然首推自己阿娘!並各位兄姐們!
隨後仙人就一臉“果然問不出什麽”的表情,又懨懨地躺下了。
現下小兔子頂著藥壺,猶猶豫豫地站在仙人書房前,在門口探頭探腦。
不知仙人醒了沒有?
燕飛度的書房很大,屋內都放了靈石,室內溫暖,還有淡淡的余香。
燕飛度就坐在圓形的雕花窗台下,手裡拿著一管鎏金鏤花嵌綠寶石的煙杆,白色的煙氣繚繞著紅衣的袖口,衣服上像是用金線繡著麒麟。
但燕飛度並不用煙,似是只在把玩。
燕飛度一抬眼就看到一個在門檻上飄來飄去的藥壺,就知道是寒江雪來了。
小兔隻到門檻高,藥壺剛好就頂出了門檻一線。
“進來吧。”
燕飛度喊了一聲,就見寒江雪三兩下跳了進來,熟門熟路地翻出藥盅給他倒了藥,端到他面前。
“仙人!喝藥啦!”
雖然寒江雪和燕飛度已互通了姓名,但寒江雪還是不好意思喊仙人全名,仍是仙人仙人地叫。
燕飛度喝的藥不知是哪來的方子,寒江雪熬藥時聞到的氣味簡直比霜雪還冷,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看著燕飛度面不改色地把那碗湯藥喝下去,寒江雪軟乎乎的兔臉上滿是欽佩。
燕飛度慢慢喝完了湯藥,就將藥盅放下,剛想說話,卻見小兔仰頭定定地望著他。
“怎麽了?”燕飛度問道。
“您真好看!”寒江雪笑嘻嘻地說。
燕飛度喝湯藥的姿態也很優雅,手指修長如玉,下巴微抬,眼睫低垂,在眼窩下覆著一點淡淡的陰影,繡著暗紋的寬袖垂地,像極了那種話本裡奢華高雅的王孫公子。
燕飛度聽慣了陰陽怪氣或需要猜疑的話,很久沒遇到這樣耿直的誇獎,他便也客套一二。
“客氣,你也好看。”
寒江雪整隻兔都高興了,耳朵不受控制地左右搖晃。
在妖山,從來沒有妖說過他“好看”,妖身時說他是個矮子胖豆丁,見著他人身時則會渾身炸毛,支支吾吾說他“長得要命的奇怪”。
燕飛度又問寒江雪:“我今日覺得好些了,不如讓我先看看你平時如何用劍。”
這世上帶藝投師的人不少,燕飛度雖不能收徒,但要教人,還是得看看能為如何。
可平日裡總是笑嘻嘻好像不知道害臊兩字怎寫的小兔,卻僵住了。
“我,我也不會什麽劍。”
寒江雪耳邊飄過了那些妖精嘲笑他用劍的聲音,他好像舞的不是劍,而是在那表演單口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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