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來自地府嗎?”小兔子震驚!
隨後小兔子被拍了一下腦袋,曲懷遠哭笑不得。
“大膽點,我就是神仙,不過職小位卑,雖登記在冊,卻不是什麽厲害的神仙。”
既然已被這小兔發現,瞞著倒也沒必要。
嚇唬嚇唬這小兔,看他以後還敢對他沒大沒小麽?
曲懷遠用拐杖點了點地面,隨後……寒江雪的視線就一路下沉,下沉,一直沉到了地底。
墨汁一般的黑暗自寒江雪身邊流過,唯有曲懷遠身上還閃著微光,就像一盞漂浮的燈籠。
“咚,咚咚,咚咚咚”。
遠處突然傳來陣陣悶響,在這漆黑的世界裡卻不讓人害怕。
小兔子抬爪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聲音與自己的心跳一樣,卻更為龐大而溫暖。
在地底,一切都變得很快。
寒江雪只是一眨眼,他就好似到了聽道山的山崖,隱約能聽到山崖上有巨龍沉睡時粗重的吐息。
再一眨眼,他就到了一條河的河底,在那裡他能在泥土的縫隙裡看到美麗的遊魚長尾搖曳的身姿。
而下一個呼吸,他又到了一片桃林之下,花開花落,葉生葉敗,落花與枯葉落在地面,很快化作了春天的汁水,滋潤著大地。
寒江雪一直以為土地是安靜的,但實際上,土地承載著整個世界的聲音。
“老師,你原來是掌管著這片土地的土地公嗎?”
曲懷遠低下頭,他的眼睛已不再向凡人一般是黑色的,此時已染上了神性的鎏金。
古老的氣息自曲懷遠身上傳來,他的眼睛裡似藏了千年萬年的智慧,寒江雪抬眼對視,卻什麽都讀不出來。
神仙日行千裡,這小小的桃花落自然在呼吸的一起一落時,便走遍了。
哪怕是凡人口裡的土地公,灶神,這聽起來似乎神格極低的神靈,對於不曾踏入祂們世界的人妖鬼魔來說,那也是一個難以想象的世界。
“咚,咚咚,咚咚咚”。
那悶響的聲音越來越大,寒江雪好奇地抱著曲懷遠的手指,踮腳向前看去,卻被一道光照亮了眼睛。
地底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在眾人的印象裡,本該如此。
但地底卻是有太陽的。
金色的球體在地底深處,噗通,噗通地跳動著,無數泥土般的根須牽在那球體之上,如同地底的“雲彩”一般,托住了它們的“太陽”。
小兔子被那金芒照得全身都在發光,他看著無數純白美麗的光花穿過球體,在地底徐徐生長,越是靠近,那光芒越是盛大,但這地底的“太陽”卻不像天上的太陽,平常直視就會眼睛發疼,流下淚來。
寒江雪一直看著那顆“太陽”,這光芒讓人溫暖,安心,受到保護。
“那是什麽呀?”寒江雪幾乎看得癡了。
“那是心臟,這片土地的心臟,孕育我們成長的母親的心臟。”
所有在這片土地上生長的生物,最熟悉的東西是什麽?
不是清風,也不是暖陽,而是土地。
行走時的依托,作物生長的根基,土地注視著時代的變遷,流逝,無數堪稱長壽的修士生來死去,而這片土地依然存在。
滄海桑田算得了什麽,那只是土地外形的變化。
而土地神也共享著這片土地的記憶與時光。
……
等到天上的陽光再次照在寒江雪的身上時,他才從那種安靜得幾乎忘了自己,仿佛重回誕生之前的境界裡脫出,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土地公的神主排位即便在末位,仍是神靈。
神靈該受香火供奉,居於廟宇,為什麽會行走於世間,還在桃花落教書呢?
“老師,你為什麽會留在桃花落?你不上工麽?”
寒江雪舉著爪爪,直擊重點。
剛在小兔子面前耍了一把威風的曲懷遠臉略略有些歪。
“哎呀,你這小兔,我怎麽不上工呢?桃花落附近的地有多大,我略略一走就走遍啦。”
確實,桃花落很太平,根本沒有什麽妖邪滋擾。
小兔子突然懂了,他兩隻小爪合十一拍!
“老師在桃花落,就是為了教導出更多懲奸除惡的打手,好保這一方太平吧!”
曲懷遠:打手?你這小妖精思路很清奇啊!不愧是屠羅山出來的,真是妖裡妖氣!
曲懷遠仍是搖頭:“一方面是我喜歡,另一方面是為了一個承諾。”
寒江雪好奇地望著曲懷遠,曲懷遠卻笑了笑。
“我雖是土地,卻不同於天庭武將,懂得種種擊殺法門,對敵之時自然有所欠缺。你可知曉,數萬年前的魔禍?”
寒江雪自然知道,就是那個讓天外雲海眾多門派逃走的災禍。
小兔子點頭,就聽曲懷遠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些天魔自然也侵入了我的土地,雖然我力撐結界,卻早晚會被那些妖魔攻破,我身後的那些凡人生靈,皆會成為它們的血食。”
即使力有不逮,情況特殊,也仍是土地的責任,他若失敗,天庭自然會降罪於他,打入畜生道想來也是輕的。
“在那時,有一名青年如天神般下降,手持一把等身長劍,竟是將那些妖魔如砍瓜切菜般全數屠戮殆盡。那人便是桃花落的祖師爺,溯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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