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覺得我不自量力嗎?”
“當然不會, ”燕飛度笑道, “大多師父收徒弟, 是為了看到徒弟青出於藍。我若收你為徒,也只希望你以後出師時能打敗我。”
寒江雪回憶著過去看過的話本,悄咪咪地說:“那為什麽有的門派害怕徒弟超過師父呀?”
燕飛度想了想:“那大約是師父們都很不自信。不自信到教徒弟要留一手,害怕徒弟踩著師父的名聲上位。”
寒江雪想起趙肅嵐,覺著按照趙肅嵐的性格,似乎也不在意桃花落的弟子能不能超過他。
“掌門也不在乎這些。”
“他若是被徒弟打了,說不定還要去問‘你那招真厲害,能不能教教我啊’。”
燕飛度說完,就和小兔子一同笑了起來。
原本還有的一絲傷感,此刻似乎都漸漸散去了。
可是寒江雪卻跳到燕飛度膝上坐好,也不讓燕飛度回去睡,隻說道。
“我陪你。”
寒江雪不是燕飛度,不能完全猜中對方徒然得知回憶後的心態,但他知道燕飛度睡不著。
所以寒江雪就在這裡陪著他。
想要繼續做小雨傘也好,小木屐也好,或者別的什麽都好。
寒江雪都在這裡陪著。
燕飛度低頭看著小兔子圓滾滾的後腦杓,伸出手指點了點。
“好啊。”
小兔子伸出自己軟軟的小爪說道:“仙人和宋凝清師兄都好會針線活啊,你們是特意學過嗎?”
“這倒不是,宋凝清也有一個小師弟要照料,而我則是想照顧你。”
只是年少的燕飛度慣愛逞能,以前做了什麽努力,絕不會當著寒江雪的面說一句。
如今的燕飛度倒是能說出口了。
“仙人,我還想問,為什麽你以前和我一樣害羞,現在卻不會了?因為長大了?”小兔子好奇地問。
燕飛度撫著下巴,意味深長地說:“因為失去過,所以學會了張嘴就要說話,不然會錯過很多東西。羞澀這種東西,換個說法就是自卑和自傲。自卑自己配不上對方,自傲於不屑於解釋,寄望於對方意會。這都不好,所以我學會了不羞澀。”
寒江雪眨巴著眼:“我還是很容易害羞啊。”
燕飛度沉默了一會說道:“你的羞澀和我的不大一樣,你就算羞澀了也會大聲地先說出心裡話再羞,我很少理解錯你的意思。”
……也經常被你突如其來的真心話弄得手足無措。
想來年少的燕飛度忘記了一切之後,卻還記得要變得更像男子漢一些,所以開始學習張嘴說話的本事吧?
“其實,以前我因為害羞,還有一樣東西沒給你看過。”燕飛度突然說道。
寒江雪十分好奇:“是什麽呀?”
現下萬籟俱靜,月正中天。
燕飛度請寒江雪幫忙取兩張白紙和一把剪刀來,等寒江雪取來之後,燕飛度就用剪刀裁出了一隻小兔和許多小紙人。
隨後燕飛度一掐訣,引來兩束月光,隨後請寒江雪和自己一起將那小紙兔和小紙人扔到了月下。
紙人和紙兔一觸月光,便像活了一樣,在半空中動了起來。
那紙兔手持一把歪歪扭扭的長劍,與那些紙人鬥了起來!
雖無配樂,也無人聲,只有半空中那許多紙片來回纏鬥,卻看得人目不轉睛。
只見那群紙片忽然向上,忽而向下,小小紙兔力戰群雄,竟是一劍挑兩人,如同巨象穿林,將那些擋住他前路的紙人全都衝散了!
最後,小紙兔舉劍,迎著月光,月光懸在劍尖,似是在向天借光。
那些紙人像是知道這一劍的威力,無聲嘶吼著朝那小紙兔湧去!
小紙兔瞬間就被這些紙人給吞了,半空中隻懸著一顆翻湧不定的圓球。
寒江雪緊張起來,但下一刻,他便見著了一道光,兩道光,無數道光自那圓球的縫隙如利箭般穿透而出!
紙裂聲此起彼伏,在一聲振響之後,那無數紙人全都化成碎片,如雪般飄飄揚揚從半空中往下落去。
這些紙人身上還覆著光。
光芒覆身,紙人便憑空燒了起來。
等落到地面時,就只剩下星火兩點。
半空中的紙兔保持著威風凜凜的出劍姿勢,再力戰群雄後,便乘著月光越飛越高,最後在寒江雪眼中消失不見了。
“這是以前燕飛度創造的術法。因為你以前與他說過,你想成為天下聞名的大劍仙,他就仿著話本子裡的橋段,做了這出戲。”
少年燕飛度以前會覺得很丟臉,很害臊,這麽做好像過於討好人。
但實際上是害怕被寒江雪嫌棄,因此遲遲不肯在寒江雪面前展現他自創的術法。
現在的燕飛度自然能看出那術法有多麽拙劣,只是少年人的一次嘗試。
可是他沒有做任何改良,而是全須全尾地展現在寒江雪面前。
果然,燕飛度見著小兔子感動不已,抓著他的手指說:“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術法啦!”
“其實,我年少時還有……”
燕飛度繼續在今日揭著過去的短,以討得小兔子歡心。
過去燕飛度丟的臉,和他現在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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