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委實驚得不輕,先前她在那屏風後面,能看到王爺身邊帶的這個黑衣護衛,也聽說過皇家影衛的傳說。
她見那護衛熟練地斟茶試毒等動作,皆恭敬自若,便以為是普通影衛。
直到那影衛打碎了茶盞,她心裡便猛地提起無數個疑問來。
那侯爺說習武之人不慣於端茶送水的活計所以才失手,但她卻知道,習武之人只要有內力在身,力舉千金也是穩穩當當。
——如何會平白無故拿不穩水壺?
聯系到王爺先前稱讚她的琴,那時她心中便隱隱有了點猜測,不過太過離譜,沒敢確認罷了。
直到方才,旁人退下之後這王爺居然和影衛這般……
他們居然是這般關系……
流雲姑娘將王爺的急切眼神,和那黑衣影衛快要溢出來的醋意都看在眼裡。
以她的玲瓏慧眼和看慣了江南癡情男女的閱歷,哪裡還看不出來這兩人不僅不是尋常主仆,甚至不是堂堂親王和寵侍。
而是兩情相悅之人呐。
想到這裡,流雲姑娘微微垂首,在心中無聲地歎了口氣。
那黑衣影衛雖只是個下屬,但方才端茶送水服侍在主人身邊之時,卻是如此地平靜而甘之如飴。
只因為那是他的心愛之人吧。
能在心愛之人身邊有一席之地,縱然位在人下,倒是比她這般雖然才名動江南卻如漂萍一般不知道要幸運多少倍了。
那流雲姑娘想到這裡,忽然有些神色寂寥,淡然出聲道:
“沒想到王爺已是有鍾情之人。如此,先前倒是流雲唐突冒犯了。這琴曲雖是佳曲,倒不適合給王爺聽了。”
“承恩侯大人和瑞大人並不知曉,才命流雲獻琴曲一首,王爺莫要怪罪於他們。”
裴年鈺詫異地轉頭看著她,這流雲姑娘當真好剔透的心思!
看出來自己和樓夜鋒的關系之後,恐怕是知道不可能有其他人再覬覦,便直接致歉自己,同時不忘給自己主家開脫。
這般知情識趣的女子,倒是不必擔心自己與她聊天會惹火上身,沾上甩不掉的桃花運了。於是裴年鈺溫言道:
“無妨,本王亦不欲旁的人知曉此事。心中鍾情與否,自知便可。不過方才本王看到姑娘,便讓我想起了一位相識之人,特來詢問一番。”
那流雲姑娘似乎毫不意外:
“王爺問得可是范大家?流雲知曉王爺必是懂琴之人,方才流雲彈的那新改的《玉梅引》,便教王爺一眼識出。不知王爺可曾與范大家……”
裴年鈺愣了一瞬,他顯然沒有想先問范大家,不過流雲姑娘既然問了,隻好回他:
“本王琴藝師從范大家,有幸成為他的關門弟子,修習數年。”
“……原來如此,那流雲委實是班門弄斧了,王爺莫怪。不過可能要教王爺失望了,流雲幼時習琴時,不過曾得范師指點過些時日,教過幾首曲子。卻因為流雲……”
說到這裡,那流雲姑娘明顯地卡了一下,這才道:
“卻因過於愚笨,領悟不得琴藝之精妙,未能成為入室弟子。”
裴年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顯然是有所隱瞞,然而隱瞞之處卻更加深了他的猜測:
“姑娘過謙了。不過……本王實則有另一事要問姑娘——”
“流雲二字顯見是琴藝之名號,不知姑娘……本名如何稱呼?”
……………………
話音剛落,只見那流雲姑娘渾身忽然繃緊了起來,眼神中一陣警惕的精光閃過,又迅速低頭掩住了目光。
裴年鈺看她藏在手中的帕子忽然絞得死緊,簡直仿佛便能聽到她的腦海中思緒飛快轉動的聲音。
沒過一秒鍾,她便迅速想好了應對,恭敬一福禮:
“王爺恕罪,民女乃是孤兒,幼時便被瑞大人收養,委實不知自己姓甚名誰。”
裴年鈺:“………”
他和樓夜鋒對視一眼,皆看得到對方眼中的無奈。
沒想到這姑娘警惕性這麽強,本以為隨口一問便能解決的事情,這下當真難辦了。
樓夜鋒抱臂觀察那女子,不由得輕笑一聲,那眼神倒似看見什麽故人一般,語氣溫和:
“如此謹慎,倒也是九分相像了。”
那流雲姑娘眉頭皺了一下,依然緊緊閉著嘴,不說話。
裴年鈺多少有些坐蠟,他不過想問個身世,總不能抓去嚴刑逼供吧。
正待想辦法,身邊樓夜鋒忽然在他耳邊道:
“主人,容屬下去試試她的武功吧。”
裴年鈺心中一凜:
“她會武功?”
“當然。”
裴年鈺又想到方才看他彈琴時候的身姿,那般勁節有力的氣勢和動作,倒也當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能彈得出來的。
“那……那你可看得出來她的深淺?你能應付得了嗎?”
樓夜鋒眼神淡然:“主人,屬下內力已經恢復不少了,和她拆個招是綽綽有余。”
“那你且試試,不過切記要小心自身。”
“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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