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時屬下見主人連何統領都沒有告知,屬下便也不敢提此事。直到這幾個月,您的脈象一日比一日像……屬下終於才確定的。”
裴年鈺鋒刃未撤,其實心裡卻已經信了九成九。
江湖之人比他們更容易接觸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本就是常理,而連霄的忠心也一直未曾有變,是可信之人。
但是……
連霄見主人沉思,不由得心中輕歎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此事只要說出來,便不是那麽簡單的了。原本只有三個人知道的事情,現在卻變成了四個人——盡管他是靠自己猜出來的。
但這已經不是主人仁慈與否的事情,事關陛下的封口策略,他當然知道皇室天家對於宮闈秘聞的態度。皇子曾經被人下蠱以至於不能人道這種事……實在是太抹顏面,當然能少人知道就盡量滅口。
他連霄雖然因為醫術得主人倚重,卻並不是主人最信任的人。論信任程度,要排到樓夜鋒、何岐、絳雪之後,甚至他的醫術也不是無人可替。
主人不是一定需要他,如果主人要滅口的話,他毫無辦法。
連霄閉目等待主人的決斷,卻抑製不住輕輕的顫抖。
隻消主人的扇柄輕輕一劃,他連霄便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裴年鈺感受得到他的心緒,歎了口氣,收了扇子:
“起來吧,你想多了。我怎麽會對你……不過,此事不要告訴別人。”
連霄心神一松,睜眼看著他的主人,心中有點複雜。
“是,屬下知曉其中利害。屬下……謝主人,不殺之恩。”
…………………
裴年鈺叫他平身之後,忽然又問道:
“你剛才說,這幾個月我脈象越來越……什麽?”
“回主人,您的脈象與其他人不同,似乎是……桃花蠱的後遺症。”
裴年鈺驚訝道:
“你說什麽?!”
“主人,這桃花蠱本來中蠱之人一不小心動情便會被要了性命。可您實在是個例外,先是於您體內存了十幾年之久,又被特殊方法解掉。因此這蠱其實尚有殘存的余毒在您體內。”
“這余毒別的無礙,不過是會在您行房事之時會讓您心緒有變,略微暴躁些,卻是極輕微的。且這余毒,若是您解蠱之後照常行房事,多次之後自然便會逐漸消除掉。”
“可您卻耽擱了幾個月,這余毒排不出去,隨著時間慢慢又積聚在一起。屬下見識淺薄,只聽師父說過這桃花蠱可能會有余毒,卻不知余毒積聚之後會是何種模樣。屬下往最壞的方向猜測……”
“——恐怕會有損您的經脈,造成的傷害,屬下也無法預測。”
藏在陰影中的樓夜鋒聽到這裡,手指驟然攥緊了。
他不是專門修習醫術的,所以那桃花蠱有余毒的事他當年並不曾查到過,但他認為連霄比他要懂,所說的必然沒錯——
所以樓夜鋒並裴年鈺二人,全然沒想過連霄此言竟是瞎編的。
蠱蟲非毒,蠱體一死,哪裡還有余威在。
而裴年鈺顯然也是有些驚懼,呼吸都有些重。連霄見主人面色變了數變,忍不住一撩衣袍,重又跪了下去:
“屬下鬥膽建言,事不宜遲,主人您不該再拖了。今日屬下切脈之時發覺余毒已經有發動的征兆,屬下以為,您最好三日之內找人行一次房事,將余毒略清,之後慢慢排出便可。”
“主人,您幾個月都不曾讓老樓侍寢,屬下不知是何緣故。不過除了老樓之外……”
連霄抬頭,輕聲道:
“讓何姑娘來,也未嘗不可。”
裴年鈺皺眉,冷哼一聲:
“連霄!你膽子倒是不小。”
連霄急忙拜了下去:
“屬下不敢妄議主人的身邊之事!只不過此事事關您的身體,方才有此一言。”
裴年鈺煩躁地撓了撓頭,他並不知道連霄也摻和了何琰君的計劃,因此以為連霄是真的這麽認為的,便澄清道:
“讓何姑娘侍寢一事萬萬不可再提,我是絕對不會讓何琰君來做這事的。你也不要與其他人提,沒得辱沒了何姑娘的清白。”
樓夜鋒在門後聽到這裡,忍不住心中一酸。
聽說主人都要娶她為妃了,卻還如此堅決不肯叫她侍寢。當然是因為主人尊重她,不肯在成婚之前壞了姑娘家的清白。
連霄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是,屬下知曉了。主人既不要何姑娘侍寢,那樓教習……”
裴年鈺一想起來樓夜鋒就忍不住氣得慌:
“連霄你管那麽多閑事做甚!樓夜鋒,樓夜鋒那邊……”
樓夜鋒藏在隱影之後,聽得主人提到他,忽然心中砰地跳動起來,眼睛中燃燒起了一叢希望——
如果,如果主人肯再用他一次的話,即使只是為了解毒……那他也死而無憾了。
而屋內的裴年鈺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這幾個月一直憋著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讓夜鋒能自承心意才與他享受床笫之歡。若是讓他家夜鋒來幫他解毒,對於他來說又成了作為影衛的任務了——
Top